等着赵锦衣的,当然不止是大伯母黄氏,还有婶婶朱氏。
大房的花厅,新挂上的竹帘还散发着青竹的好闻的香味。
新上过桐油的地板被擦洗得干干净净,带着花香的风吹拂着竹帘,周遭安安静静的。
那些个伺候的丫鬟们,都被摈退了。
只留下个自小伺候大伯母的、发誓终身不嫁的姚妈妈。
大伯母黄氏是书香门第的嫡女,年轻时相貌虽然生得不够俏丽,但还算是美人一个。这么多年黄氏操持赵家中馈,又时常独守空房,生远在江州的大伯父的气,操大堂哥的心,是以不过才四十有余,看上去比她阿娘要苍老一些。
不过好在赵家生活还算富庶,黄氏还是时常能吃些药膳,又擅用妆发,看上去总还算风韵犹存。
而婶婶朱氏,却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丈夫喜欢纳妾便纳妾,她只管与妯娌们交好,那些个庶子庶女的她也不用操心,自有公中出钱。自己管好自己儿女便罢。
原来是操心自己的两个儿子功课不好,但这么些年下来,各房的哥儿功课都不行,她就释然了。横竖大家都不行,她又何必操那个心。是以黄氏如今的容颜,比起她的年纪来,还要看上去年轻那么一些。
二人见赵锦衣进来,都露出了得体的慈祥的微笑。
没错儿,赵家的家训头条,便是家中人要齐心团结,万万不能有窝里斗之事。
赵锦衣在大伯母黄氏面前的小杌子上坐下,姚妈妈给赵锦衣上了青团。今儿灶房做的青团,都是一水儿的小巧精致。
赵锦衣没管青团,赶紧给黄氏捶了捶腿:“大伯母,那边的事完了,侄女想着就赶紧来您这了,怎地还叫小喜多跑这一趟呢?”
黄氏闻言,顿时伸出保养得白嫩的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赵锦衣的额头:“就你乖巧。”说完却是端正了脸色,“咱们自家人,也不用多说废话。衣儿之前便说,你二姐姐与三姐姐的婚事在今日之后,定然有眉目。这不,大伯母与你婶婶,可是心急如焚。”
黄氏的这一番话,若是叫旁人听了去,定然是惊骇不已。
这儿女的婚姻大事,怎地能托付在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身上呢?这黄氏与朱氏,怕是病急乱投医罢。
其实倒也没错,二人的确是病急乱投医。
尽管二房的赵锦衣曾得到京都大儒的赞赏,但终究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素日里的表现也比赵家的其他子孙要聪慧,但若是要将儿女们的婚事寄托在她身上,无论如何听起来都觉得是儿戏。
黄氏原来对赵锦衣,也是不屑的。
却是在前年,赵家的嫡长孙女,她的大女儿赵锦绣将嫁之时,她匆匆的领着姚妈妈要到库房里挑选嫁妆。就在路上,遇上了赵锦衣。
那时的赵锦衣不过是十二岁,虽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但在她们眼里还是个小孩子。
赵锦衣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常在她身边伺候的梅染与鸦青也不在。
彼时天还冷着,黄氏不禁皱眉:“衣儿,你为何自己在此?”
不过是随口的一句关心话,赵锦衣的双眼却是一下子就盈满了泪水:“大伯母,侄女方才在街上,见到了一件可怕的事。”
见到了可怕的事,不回去寻她的阿娘安慰安慰,却告诉她这个大伯母。黄氏顿时心软,问道:“衣儿别怕,告诉伯母,是什么可怕的事?说不定是衣儿看差了。”
若是看差了,说不定是孩子的魂魄受到了惊吓,须得到宝安寺去让那些大和尚安魂。在这方面,她黄氏还是挺有经验的。
赵锦衣抽抽嗒嗒的:“侄女在街上,看到申家的大哥哥,在打骂一只猫……”
黄氏脸色一变。
赵锦衣口中的申家大哥哥,是她的准大女婿,申平乐。
这申平乐是申家的大郎,不仅长得俊秀,素来也十分的有礼,早年亦考取了秀才的功名,家世与赵家也十分相当,甚至比赵家还要好一些。
申平乐是她考察了十几家,才挑出来的满意女婿。
黄氏顿时有些不喜了。在自己大女儿的大婚前,这二房的赵锦衣是想寻晦气罢。
她顿时淡淡道:“不过是一只畜生,想来是惹怒了申大郎,大郎打骂几句而已。”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打丫鬟出气。更何况是一只畜生?
嗤,赵锦衣怕是被自家老爷子给宠坏了罢,什么话都要说。
黄氏扔下这话,就与姚妈妈一道走了。
赵锦衣站在原地,穿着浅粉的披风,眨了眨眼,眼泪就收了回去。
其实她没告诉黄氏的是,那申平乐不仅在打骂猫,还让小厮将那猫给按压住,用匕首一下下的刺着。
唉,看来大姐姐所嫁非人啊。
却说黄氏并没有将赵锦衣说的事放在心上,仍旧风风光光的将大女儿给嫁到了申家。
赵锦绣在婚后的一段日子,还是非常的甜蜜的。
却是在一日,赵锦绣自己失魂落魄的回家来,见到了自己的母亲黄氏,忽地就掉起了眼泪。
原来那申平乐初初待她是十分好的,言听计从。却是有一日,因为赵锦绣觉得婆母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有失偏颇,抱怨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