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玉看着面前与记忆中判若两人的小翠,有些心疼。
“能、能、能的!姑、姑娘若是不嫌弃就进来吧。”小翠连忙侧过身,让出一条道来。
“不嫌弃。”
涂玉走进院内,四处打量了一番。
说是小院,也不过约莫一丈长,两丈宽,院内很空旷,除了门前的水缸便只剩下两个破旧水桶,一根扁担,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即便破旧,却也收拾的很整洁,物品摆放有序,并不会令人感觉脏乱。
“姑娘坐。”
小翠搬过一个有些破旧的凳子,用衣袖仔细的擦了擦,才招呼涂玉坐下。
她没有叫涂玉小姐,也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将涂玉当成了一位贵客,想用自己所有的好东西去招待她。
只是可惜,没有茶也没有什么吃食,能拿出手的也仅仅是一碗清水。
她挑了一个最好的碗,又小心的用清水涮了涮,这才装了一碗干净的水,递给涂玉。
“姑娘,喝点水吧,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
“多谢,有水喝就够了。”
涂玉接过碗,摘下斗笠,一饮而尽。随后将碗递了回去,微微一笑,夸赞了一句。
“这是井水吧,入口甘甜,很好喝。”
眼前人是熟悉的模样,面容依旧如同当年,只是成熟了一些,比那时更好看了。
小翠接过碗,低下头去。
“姑娘不嫌弃就好。”
她心中惊讶,却什么也没问,看着涂玉如今的模样,她心中只有高兴,她家小姐,这些年应该过得很好,这样她也就能放心了。
“小翠……好久不见。”我来迟了。
涂玉心中有些愧疚,当年一别,没想到小翠会落得如此境地。
之前河边浣衣的那几位女子,因为收了银子有些不好意思,就详细的给涂玉讲述了一番。
即便有些是道听途说,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小翠身形僵住,似是有些不知所措,浑浊的眼睛紧盯着涂玉,嘴角努力扬起一个笑容。
她想伸出手去触碰眼前的人,想确认是不是一场梦,她的小姐一如当年,而她却已经垂垂老矣,看着自己枯瘦如柴,满是皱纹的手,落在涂玉如玉面容前时只觉得有些形容可怖,心中不由有些自卑起来,手伸了一半却又迅速缩了回来,嘴唇颤了颤,却也只挤出一句。
“小姐,你回来了……”
当年涂玉留下的信中,只简短的述说了她要随一位高人离开,去求仙问道。前路未知,她也许不会再回来,为了防止小翠被祁彦之找到,便请高人为小翠改换了面容,安排了新的身份。
而她留下的钱财也足以让小翠一生无忧,平安顺遂。
小翠对此有喜也有忧,喜的是自己小姐可以摆脱枷锁,忧的是那一句前路未知。
即便过去了多年,她心中也依旧挂念着涂玉。
她如涂玉所愿一般,平安的过了半生,虽早年丧夫,但也算顺遂。
可惜一朝大意,招了个白眼狼,累得晚年凄苦,还害了自己那可怜的孙女……
一想到沈迎,小翠恨得咬牙切齿,只怨自己不能手刃了他。
心中万般思绪都被手中传来的温软触感压下,涂玉抓住了她缩回的那只手,一道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受苦了,我来替你报仇去……”
小翠瞪大眼睛,看着神色认真的涂玉。半响,楞楞的点了点头。
这些年她的遭遇已经成了整座南城人尽皆知的事情,涂玉既然能找过了,肯定也听说了沈迎的所做所为。
白衣姑娘俯身将满身沧桑的老妪轻轻抱住,抬手摸了摸那满头白发。
强撑的坚强被打破,嘶哑的哭声在院中回荡。
老妪的身体颤抖着,哭得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依靠,要将一直压抑的满腔怨恨与不甘全部发泄出来。
……
玉香楼是南城唯一的花楼,号称软玉温香,美人无数,是南城的一个毒瘤。
传闻背后有大靠山撑腰,行事作风极其嚣张,只要遇见一些家境贫寒,且长相貌美的良家姑娘,便会用尽手段将人弄回来,或是买卖,或是逼迫、强抢,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有受害的人家去报官申冤,最后也都不了了之了,或者说连官府都无可奈何,报案的人不仅得不到帮助,还被被玉香楼的人报复,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只敢在背后骂上几句,不敢再去招惹,反倒导致玉香楼的气焰更加嚣张。
倒不是官府同流合污,实在是牵扯太深,这城中县令也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人微言轻,根本招惹不起。
南城虽不大,但盛产布匹绸缎,也算是较为富裕了,城中自然也富商很多。大多商人有了钱财,自然也爱去寻欢作乐,因此给玉香楼带去了大笔收益。有这些富商支持,再加上那背后靠山,即便想要拔除也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