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明圈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即便淡定如他,也不免尴尬。
老者和少年都半张着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南征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魂魄缩成一团,咬紧嘴巴。
像是给执明打圆场一般,老者贴心的接了下文:
“公子所言不错,据传那北冥阁主确实姿容无双,但老朽觉得…这天下之人,哪怕女子,也没有哪个,都与公子风姿相比。”
“老先生过奖了。”
执明微笑,恨不得立即从这两人眼前消失。
老者沉吟片刻,压低声音,布满皱纹的面颊,在跃动火光中有点阴森。
“若老朽想与公子结伴而行,不知公子意下如何?”一顿,他凑近一些,“实不相瞒,老朽年老体衰,孙儿尚还年幼,凭我二人此行必然凶多吉少。我爷孙绝不贪图那妖兽,更不图那百万黄金,一世夙愿,只求能寻得亲人下落,足矣。”
见执明缄口不语,老者低头沉吟片刻,然后从衣袖暗袋中取出一枚戒指,举在执明眼前。
戒指翠色欲滴,却又不似翡翠材质,其内光芒闪耀,像是有一股泉水在流动。
“此乃我祖传宝器,可驱邪避灾。关键时刻可保性命。”
老者一字一顿,“老朽虽看不出公子修为,但也猜得到,公子绝非池中物。这是我随身携带最贵重的东西了,以此表示诚意。”说罢,老者就要将戒指塞给执明。
执明连忙推辞,“我怎能收老先生的东西,何况此物对先生有非凡的意义。若先生愿与我同行,我们同行便是。”
老者浑浊眼中浮起动容的光亮。
若非为寻兄弟和儿子,他是绝不会动用祖上之宝的。
“如此,言某谢过公子了。”老者道,“老朽姓言名行之,愚孙名羽林。敢问公子姓名?”
“执明。”
双方就这样达成共识,成了一路人。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执明从老者口中得知,他们爷孙俩已经在此蹲守七八天了,但迟迟未见妖兽现身。有许多狩猎者都去其他地方找了,他们正打算今日动身,恰好遇见执明。
第一缕阳光跃出远方的地平线后,老者熄灭篝火,三人朝下一个标识地进发。
对于执明而言,他没有任何结伴而行的必要,反而是增加累赘。
可见这爷孙俩身单力薄,老先生言辞恳切,便不忍拒绝。
据老者讲,妖兽是在标定地点循环出没的,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它的行动轨迹不会脱离这个范围。
故而,猎兽者们也如流动大军般,在这个巨大椭圆形内,巡回反复。
两天后的傍晚,他们即将抵达第二个标识地。
“那群人,是凌云宗的散修。”老者望着不远处一群身穿灰袍的道人,说。
“那帮,多半是江湖上的悍匪。”
“那几个不知是什么来头。”
执明顺着老者的视线望去,点点头。他一点也不关心这些。
连续两天了,南征都一句话没说。安静的像不存在了一样。但执明能清晰的感觉到另一个小小魂魄,在他体内晃动,又是还会挤一下他的魂魄。
“这两日沿途,言老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
言行之缓缓摇头。
路上确实见到不少骸骨,可却都不是他儿子和兄弟的。
“小二天生六指,而我那两个兄弟,全都戴着与我相似的戒指,自是没有这个贵重,只是绿松石雕的,但样式差不多,上面刻着一个言字。”
“爷爷,叔伯的戒指没准早就被人偷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孙子言羽林道。
“也有这个可能,也或许他们早就被妖兽吞了去,尸骨无存。可总要找了才安心,爷爷总要亲眼看到那夺走你父亲和叔伯性命的妖兽,才能瞑目。”
就在他们说话间,灰白苍穹忽然狂风大作,卷起一重重乌云。
散落在戈壁上的猎兽者纷纷抬头望天,有人高声疾呼,“来了来了!龙妖来了!”
“在哪?我怎么没看见呀?”
执明蓦然又发出两日前那种奇奇怪怪的声音,而且这次还尖声尖气的。
好在情况混乱,老者和少年也没听清。一时间,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这时,凌云宗的散修高喝一声:“布阵!”
几人迅速聚成一圈,站成九轮八卦阵,剑光闪烁,连成四方屏障。
其余人也簇拥一处,手中兵刃寒光森森。
只听远处高空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嘶鸣,执明听过这叫声,与千兽谷深渊内的独角龙如出一辙。
“真的是三千寂的傻儿子呀!”执明突然瞪大眼睛,对着天空高声尖叫。
这回爷孙听得真切,齐刷刷转过头。
由于此时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严阵以待,所以他这一声格外突兀。
然后,周围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朝他射来…
“小南征,不要说话了。”执明低低道,旋即面无表情目视前方。
下一瞬,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归高空。
只见一只巨大无比的黑色翼龙,遮天蔽日掠过苍穹。
在所过之处的大地上,投下一大片暗沉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