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潺潺。
雾气氤氲。
月光中,鲛人变为人鱼之身。青丝及腰,冰蓝色的鳞片闪耀如钻。
他静静坐在岩石上,唇角含着一抹浅笑。
南征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扑上去,又搂又蹭,她紧挨着鲛人坐下,挽起裤腿,将双脚泡在水里,踢着水花。
“真美,就和梦一样。”
她忽然真诚的感叹。
“是呢。”鲛人遥望月色,淡淡道。
“我是说你。”
鲛人腼腆一笑,没有言语。提起地上的酒坛,用指甲划开酒封,一阵醇芳的桃花香四散开来。
他仰头饮了一口,递给南征。
“桃花酒,好呐。”南征罕见的感慨万千,“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好酒,好诗!”
“胡说什么。”鲛人抬手摸摸她的头发,“你与我说实话,何事瞒着我。”
南征撂下酒坛,目光落在他的鱼尾上,“我能要你一样东西么?”
“想要什么,都给你。”
“只是一片鱼鳞。”
南征说着,两指捏住他的一片鳞,一拽,笑笑,“疼么。”
鲛人摇摇头。
她将鱼鳞举在眼前,月光照在上面,每一个细微的角度都闪闪发光。
“你要我的鳞片做什么。”
鲛人愈发觉得不对劲。
“做挂坠。”南征收好,特别心满意足的样子。
鲛人没言语,鱼尾轻轻拍打着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是留作纪念么。”他问。
“执明。”南征忽然一拍他的鱼尾,侧头看向他,“有时没有结局,就是最好的结局。”
还没等他开口,她又继续道,“那些未竟之事,就当做是一个念想,如此余下的时光也会有所期盼。这样不是挺好么。”
鲛人是何等心窍玲珑,他清楚,无论再怎样追问,南征都不会与他说。
索性附和着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默契的沉默着。
南征俯身趴在他的鱼尾上,鲛人轻轻拨弄着她的头发。
深夜缠绵悱恻时,鲛人悄悄的在她左耳后印下了一个小小的蓝色法印。
法印与他的神识相通,可以用来追索南征的踪迹。
黎明破晓前,南征偷偷起身,望着睡熟的鲛人。
看了好久。
然后,她轻轻吻了下他凉薄的唇瓣,起身离去。
鲛人睁开眼睛,深蓝的瞳眸映出她的背影。
他没有开口叫她。
南征一路策马狂奔。
天地辽阔,她却不知去往何方。
大地沉眠在灰蒙蒙的苍穹下。缭绕的晨雾朦胧了远山。
冷冽的空气灌入肺腑,血气一阵阵上涌,喉咙里一股腥甜。
昨晚为了抑制毒发,她点了自己的穴脉,总算勉强撑了过去。
江湖,从哪里开始。
就往西去好了。
铆钉了方向,她就再不回头。随身所带之物,除了一些散银,再无其他。
这样最好,来去无牵挂。
却说鲛人并未紧随其后。他独自在楼阁内静坐了一上午,静静的感受着体内逐渐衰败的气蕴。
若想追上南征,倒也不难。
她向西而去,是要去见什么人?
莫非这世上还有一个对她而言比自己重要一万倍的存在?
鲛人的神识一路追索,未时,他起身离去。
不急不缓的在街市上挑了匹骏马,跨上马背,微施法术,朝着既定地点策马驰骋。
神识之海中,南征不知何故停止不前,目前他还探查不出她落脚的地域叫什么,不过几百公里的路程两个时辰就能抵达。
狂奔了小半天,南征还没出北域境内,距离边陲还有二百余公里。
她深感体力不支,在一处穷乡僻壤找了个小旅馆,一头扎在床上就昏睡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她在一阵蚀骨的剧痛中醒来,浑身的衣衫都被冷汗淋湿。
这感觉真是生不如死,对南昭焱的恨意飙升到极点。
反复思忖后,除了他,别人都没下手的时机。
如果她能活下来,一定要找他报仇雪恨!
当然凭借她此刻的实力,无异以卵击石。若是再有时间该多好,她就算堕入魔道,也要练就一身邪功,掏其心挖其眼,将那老贼生吞活剥了。
疼痛让她的思维陷入混乱状态,各种想法在脑海里横冲直撞。
她又想到执明,一声轻叹。
如果告诉他,他一定会替自己报仇,可那样,也就知道了她命不久矣。
蓦然,她喷出一口鲜血,随后,整个脑子都清明了。
趁着智商在线,她跌跌撞撞跑去药铺。
猛灌了几副止痛药后,痛感得到了缓解。
南征坐在小酒馆靠窗的位子,自斟自饮。
这个小镇,或许称之为村子更合适,无一处奢华楼阁,更无熙攘街市,刚到酉时,整个村就打算安眠了。
她一边啃着毫无滋味的鸡腿,一边徜徉在冷清的街道上。
咋没人叫住自己,抢个钱也好。
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