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虽不是世族贵家,可也是清流士大夫,顾显娶妻不当过于低微。”
“顾显不谙权术,我让他去守边塞,也是为此。娶妻怎可牵扯上盘根错节的高门女子?”
韩高靖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她希望顾氏男子一如前代那样,可以建功立业,也可成为专任之才,却不去染指权力。想必这就是顾氏女子们风生水起、大起大落,男子却只以清流代代延续。于是不再提以选高门女子为配的事。
见正经的话也都说完了,韩高靖便故意叹气道:“我们只说你顾氏的家事,怎么不说说我韩氏的事?”
云津便瞟了他一眼,笑道:“你们韩氏还有什么事?该娶妻的娶妻,该生子的也生了子。便有些什么事,还不是秦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还用我说什么?”
韩高靖便靠过来,双臂环住她的细细腰身,脸上神色却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地:“有个叫韩高靖的,孩子太少了,还缺个女儿。”
云津便也回以一脸正经:“韩高靖是谁?我不认识。”
“那今日便认识认识吧。”
云津见他靠的更近,便去推他。于是一个不放,一个要走,推拒之间,却有个侍女走了进来。那侍女一见这情形,扭头就要走,却被云津唤住了。
“什么事?”
那侍女再回转身来时,韩高靖已然端坐,便趋身回道:“京辅都尉来求见。”
京辅都尉此时来,想必是为了近来有人于夜间潜入廷尉正乔谖宅邸中,妄图刺杀的事。虽是刺杀未遂,但是韩高靖当即派戍卫专职保护。又因是刺杀朝廷命官,便由京辅都尉彻查。
一时蒋如意进来,便向韩高靖和云津行揖礼,随即将查明结果上报。
“刺杀廷尉正的乃是上郡望族赵氏家奴。”
韩高靖沉默片刻:“赵氏家奴为何刺杀廷尉正?”
蒋如意道:“此事是因去岁赵氏家奴仗势侵夺农人土地,原本不归廷尉所辖。但因赵氏势大,家奴刁恶,地方官无人敢管,相互推诿。那农人也是个有气性的,便躲过那刁奴的眼线,偷偷来雍都状告。雍都令觉得棘手,恰遇到廷尉正,因为牵涉上郡赵氏,他便接手了。当时判的结果是归还侵夺土地,赵氏刁奴杖责一百。于是便怀恨在心,买通杀手刺杀廷尉正。”
“侵夺农人田产可有赵氏包庇?如今刺杀可是赵氏指使?”
“当初侵夺田产时,赵氏起初确有包庇。但赵氏见惊动了廷尉正,便不再包庇。如今刺杀,并非赵氏指使。”
“既是刺杀廷尉正,此事乔君当回避。如今可是廷尉亲审?”
蒋如意迟疑了一下道:“正是因为廷尉年事已高,寻常时候不管事,如今拿不定主意。他查阅律令说刺杀当朝大员当斩首或配边,因刺杀未遂,恐怕当戍边。然而关系廷尉正,他暂时拿不准该如何判。”
韩高靖便道:“刺杀的可不是普通的朝廷官员,是司法属官,乃是藐视国法。岂可从轻?”
蒋如意听了便道:“仆只管京辅治安,并不敢越俎代庖,过问司法。但如今廷尉卿有所疑问,仆当将君侯的意思代为传达,不敢私自做主。”
蒋如意离去后,韩高靖又命人赏乔谖绢帛百匹,以褒扬其执法公道。
“如今的刁奴都这样蛮横了吗?总是身后的主人纵容之故。”韩高靖叹息道。
云津见他许久未饮水,便倒了一杯米酒递来,看他饮下,才道:“自从阜乡侯及同党覆灭后,豪族世家都已收敛。像赵氏豪奴这样的不过是少数。何况最初只是在上郡时有所包庇,一旦闹到雍都来,赵氏并不敢造次。廷尉按照君侯的意思杀了那刁奴,各世家自会约束家奴。君侯打压打压就是了,此时并非大动干戈的时候。”
“你说的我岂不知,只怕日后势大难制。”
“有阜乡侯的教训在前,他们不敢。倒是可趁机以赏代罚。”见韩高靖扬眉来看她,便道:“当初君侯下令,能够以家奴参军,家奴若立有功勋,便可得自由身,再立功便可受赏,连同前主人亦可受赏。如今便可选择里面有功勋特著的,各加以褒扬封赏,别家见了,自然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韩高靖笑道:“云津,你可知前些日子陈延有类似的见解?”
云津摇头:“哦,早知他说了,我何必多此一举?”
“我都嫉妒陈延了。”韩高靖颇有闲情逸致般地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嫉妒他什么?”
“嫉妒他居然能想到你能想到的。”
云津抿嘴一笑,原来他也会逗人的。可是别人或许不知,她怎么会不知,无论是陈延还是她,或者是别的人,若得鱼龙潜跃,总需沧海广阔。但他从来都自谦,并不在文武部属面前炫耀识见高明,可是众人长短只在他心中罢了。
想到这里,她便道:“众目睽睽,众口咻咻,千人千策,而定大计者,一人而已。”
他本是为使她开心,并不是认真的,见她笑了,才起身:“少不得要跑一趟,去探问一下廷尉正,听说他被刺客伤了手臂。”
云津一边去取了他外出的衣袍来,一边想,无论如何豪横,说到底只是个刁奴,找个刺客都不找个像样的,乔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