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妹妹家蹭饭出来,方海带着孩子回家,陈悦很是不舍,悄摸摸抱着自己的包,想要跟上舅舅和表姐。
跟出几步路,被陈辉明硬抱回去。
方海也就只今天没有空,家里个个忙,没空招待,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对着外甥女,他总是比对外甥有耐心。
走出半里地,苗苗很是松口气说:“妹妹好能哭。”
哭得她耳朵嗡嗡响。
方海倒是想起来,说:“你小时候比她还能哭。”
哭一次,都是惊天动地,那是轮番上阵,三十六计都哄不回来。
但凡长大的孩子,都会尽力回避这些糗事,苗苗也不例外,绝不肯承认,只说:“只有那么一两次。”
平常都是很乖的。
方海心想,你一次,顶人家一百次,轻易是不哭,哭起来要命,但怕又惹她小脾气,没接话。
父女俩到家,苗苗已经觉得累坏了,往沙发上一躺,还舒服地滚半圈——没办法,宽度不够她滚一圈的。
这才哪到哪啊,方海其实一直很烦恼小女儿运动量不够,试想想,硬拽起来说:“我们还要去若云家。”
想到好久没见的小伙伴,苗苗只得认命爬起来,肩膀耷拉着说:“好吧。”
好像多委屈似的。
方海没管,把媳妇叮嘱过要带去的东西拎上,说:“你锁门啊。”
苗苗锁门之前,在小黄脑袋上摸一把,这才满意地跟着爸爸走。
李老爷子的大洋房拿回来之后,一直只有四个人住着,说实在的,很是冷清,也不安全,老爷子为此养了好几只大狗,成天在自家院子跑来跑去。
苗苗进院门就摸摸这只,摸摸那只,已经把家里的小黄忘在天边,很快和白若云、福子,三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方海也没管,往屋里走。
这栋房子前些年沦为宿舍,被打成一个又一个隔间,老爷子收回来之后重新修复过,和刚建好没什么两样,花费当然不菲,几乎是他当时借给赵秀云夫妇的一半。
这么大手笔,想想都令人咂舌。
好在他现在恢复待遇,每个月退休金,加上还有房子在出租和存款,也很够养活祖孙两个。
求老太在廊下摇椅上听留声机,看到他过来起身说:“怎么今天来了?”
老的老,小的小,赵秀云怕他们不方便,逢年过节准备什么都是双份的,今天特意让方海送过来,他手微微举高说:“花生油不要票,我买了点拿过来。”
米面粮油这种重物,都是他定时帮着买的过来的。
求老太“哟”一声,有些嗔怪道:“说多少次,不用管我们,你们年轻人也忙。”
方海心想,自己快四十的人了,也就在这能得一句“年轻”,好笑道:“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
有单位的人,哪有闲着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求老太心知肚明,又使唤孙女说:“把爷爷叫回来。”
反正是一家住着,虽然年纪大没领证,没摆酒,求老太和李老爷子也是老来伴的意思。
白若云应声跑出去,几个孩子乌拉拉全跟上,也就拐角那片的下棋老头里,李老爷子听说来客,趁机把棋一放,说:“不下啦,不下啦。”
老伙伴们纷纷笑话说:“老李,你这是输了要躲啊。”
李老爷子“嘿嘿”两声,走起路来脚步缓慢,他的腿多少有点后遗症,毕竟受伤的时候年纪大,不过现在已经很好,毕竟人活着,就远胜别人不少。
等他到家,方海已经自觉找出工具,给房子修修补补。
像副楼,虽然不住人,也得好好检查一下吧。
房子大也有大的愁,不像原来做大少爷时,一个人身后跟八个人伺候,现在就四口人并几只狗,李老爷子有时候也觉得空落落,很是寂寥。
连敲敲打打的回音,都变得响亮起来,有些感慨跟在一边说:“前两天还有人来打听这房子卖不卖。”
方海锤子顿一下,说:“您想卖吗?”
李老爷子看一眼院子,说:“13年,我爷爷从一位德国人手里买下的,当时院子里只有一栋房子,又花六年的时间扩建,我大哥在这里举办婚宴,当时沪上一半人家都来,奔驰车从院门口,停到巷子口都摆不下。”
他前半辈子住在这里头,余生也想老于此。
方海很能明白他的心思,就是有点不放心,说:“您这太空了,恐怕都有人盯着。”
外头什么人都有,光养狗有什么用,他没少叫人多照顾,平常也多往这边转,就为让人知道他们不是无依无靠。
李老爷子也是这个意思,想想说:“我是想把副楼租给靠谱的人家。”
地方也挺大的,要是家里多住点人,还能叫人放下心,二来每个月也收点钱。
这事,方海暂时没想到合适的人,不过说:“行,我帮您找找。”
他来纯粹就是干活的,倒是孩子玩一天,显得比爸爸更累的样子,到家又往沙发上一躺,觉得可比上课累得多。
方海都觉得好笑,说:“至于吗你?”
全家就是嫌她自己不肯动,往画架前一坐就是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