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市公安局,不过这回是审讯室。
方海坐在里头,呜呼哀哉,只想着这顿饭又吃不上了,啃着馒头说:“许老四,交代吧。”
许老四,就是这起假票案的犯人,有正儿八经的工作,在市医院看停尸间,夜里就睡值班室。
郑大会带着人撅地三尺,也没挖出已经在制作中、或者制作好的票。没证据,那就得讲口供。
他拍桌子,说:“笑什么笑,让你交代!”
许老四乍一看,那真是不起眼,人堆里找不着,还有几分憨厚,说:“不是,公安同志,你们真找错人了,我都没做什么,你们让我怎么交代?”
负隅顽抗啊这是。
郑大会也不是干吃饭坐到这个位置的,说:“从你那儿搜出来的墨水、纸,经辨认,全是这批假票用的。跟谁买的东西,用不用我找俩人来跟你对峙?”
凡是坐在这的,就没有痛快想撂的,都想博个机会,打量谁傻子啊。
这个老郑,沉不住气啊。
方海被馒头噎得咳一声,说:“七零年一万块钱,花到现在就花完了,你手够阔的。”
嗯?现在不是七八年吗。
郑大会手缩回来,怪道人家一副师长,他想借调就借调,原来在这呢。
他挥挥手叫其他人都出去。
听不听的都无所谓,这事之后也是要登报的,当年太憋屈,本来就是贫困地方,生生叫人拿着部队假文件、□□骗走两万块钱。
仿的还是一位老领导的章,人家至今记着。
一半钱,随着之前被枪毙那位找回来。
另一半,至今下落不明。
不过眼下都明了。
当年虽然不是方海经手的事,但他有印象,特意找西北那边调档案,心想这种高手少见,说不定能有点蛛丝马迹,果然大有收获。
毕竟不是随便什么颜料都能有以假乱真的效果,东西少见得很,再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手到擒来啊。
否则两地这么远,两案隔这么久,哪能这么快破案。
就是许老四不肯交代是个问题,新社会了,不兴屈打成招。
什么人方海没见识过,不说不要紧,证据够就行。
他冷笑一声出审讯室,说:“查,查他个底儿掉,我倒要看看,这钱他花哪了。”
郑大会拍胸脯说:“等着,明儿一早有音信。”
既然是明天,那方海就急着回家,刚进巷子口,就看到自家二楼的灯亮着。
他轻轻推院门,小黄本来站起来,又趴回自己的地方,不过轻轻叫了一声。
赵秀云听见动静,推窗看。
可怜方海没文化啊,憋半天,上楼问媳妇说:“就有句诗,就你刚刚推窗那个,叫啥来的。”
赵秀云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他说的是哪个。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方海拍大腿说:“早晚我给想起来。”
赵秀云不跟他纠结这个,说:“给你留了汤。”
汤里放点面条煮,再加上大鸡腿。
现在夫妻俩一天说话的时间,也就吃这顿饭的功夫。
有时候也没什么好说的,就静静坐着。赵秀云今天有新鲜事,说:“苗苗今天跟人打架了?”
方海还以为自己听错,问:“咱家苗苗?”
这五里地,哪还有第二个。
赵秀云想起来还乐不可支,说:“头发打得跟个鸟窝似的,别提多好笑。禾儿抓她都没抓动,嚷着要再去把人打一顿。”
这要是禾儿,方海还想着帮孩子辨是非,换做小女儿,直接问:“谁惹她了?”
实在是这孩子脾气太好。
赵秀云是先叹气才说:“苗苗最近不是上少年宫吗,放学不跟王雪一块走。陈家那小孩,我看嘴也是够欠,说,唉,说‘丑八怪,别人不跟你玩了吧’。王雪当场就气哭了,正赶上禾儿接妹妹回来。你是没听见,老大说妹妹是猛虎出山,一下子就扑出去,她都没拽住。”
换个人听都生气,陈家还好意思找上门,禾儿没欺负小孩,倒是帮着拉偏架,没让妹妹吃多少亏。
王雪乖啊,不过养得也太乖了,要方海说,就该打回去。
他不甚赞同道:“孩子太软弱也不行,王雪她妈看着挺有脾气的啊。”
这个,赵秀云不大爱提,只说:“他们家原来成分不好。”
成分不好,那就得夹着尾巴过日子,孩子哪里能养得有脾气。
那要这样就不奇怪了,方海也不再问,说:“打就打吧,也没打错。”
赵秀云也是这么想的,又说:“快放暑假了,你得要有空的话来搬东西回去吧。”
麻烦是麻烦,手里没钱啊,她但凡有,都想攒下来把李老爷子的钱先还上。
方海吸溜着面条说:“行,我看后勤哪天有车。”
说这话的时候,夫妻俩都没想到今年暑假不用在家属院过。
方海第二天起个大早去市公安局,郑大会已经查得清清楚楚,说:“许老四存了一千多块钱,应该是他三十几块工资里攒下来的。没媳妇、没孩子,不吃不喝不嫖赌。连同卖假票的钱,都没搜到。”
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