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云想给孩子立规矩,那从来都是瓷瓷实实的。
禾儿一改常态,每天放学都到妇联办公室报道,搬着小凳子一坐,埋头写作业。
写完妈妈还有新的题目,不愁她没得写。
陈蓉蓉最近刚把儿子送到育红班,正觉得安安静静不习惯,就来一个孩子,可惜什么话也不说。
一看就是刚犯错,咳嗽都要憋回去。
大人问清原委,总要说一句说:“孩子嘛,一两次考不好是正常的。”
赵秀云想,落在自己家是绝对不正常的,笑笑没说话。
也不单陈蓉蓉这么说,来来往往的人都这么说。
妇女工程队最后定下来由妇联张主任兼任队长,两位副队长,赵秀云和陈秀英,又选四位小组长,负责具体施工。
办公室来往的人就比之前更多,报账的、领工具的……
来的人多,看到禾儿这样叹口气,感同身受道:“我们家那个最近也是……”
没办法,原来大家不上班,不错眼盯着孩子,现在大家都忙,那真是顾东不顾西,孩子不是成绩退步,就是到处打架,急得当妈的上火。
当然,顺便问问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赵秀云琢磨着,家属院是营地的后勤,那妇联就该是家属院的后勤,为妇女们解决后顾之忧是很应该的。
她先去了育红班,商量能不能让大点的孩子们放学也来,家长可以交费。
王老师手一摊,说:“不是我不肯,是人手不够啊。”
育红班本来就缺老师,下到三个月的婴儿,上到七八岁的孩子都有,忙得不可开交。
不能强人所难,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赵秀云想着那就多挖几个坑。
但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一个岗位的申请流程就不少,又要报告,又要审批,紧赶慢赶都得一个月。
赵秀云先跟张主任说过,紧锣密鼓地安排开来。
还没安排好呢,家属院的孩子就闯大祸,起火烤地瓜没扑干,烧了隔壁大队半亩地的稻,粮食就是大队人的命根子啊。
大队领导谁也不找,就杀到营地去。
一听有人闯祸,赵秀云心里就咯噔一下,等知道不是自家的才松口气。
李师长为此很生气,正赶上快暑假,也不用什么老师,手底下叫俩营长,打算把全院的孩子练起来。
练得没劲,也就不闯祸。
满大院纷纷响应,其实不用报名,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参加。
禾儿经过不懈努力,好不容易在最近几次考试中重回巅峰,门门功课九十八,只等着暑假可以重获自由,听说每天早上要起来跑步练操,整个人跟苦瓜似的皱巴巴。
赵秀云今儿还正好炒苦瓜,给孩子夹一筷子说:“吃吧。”
吃了去去火。
禾儿苦大仇深地咬着,最后嘟嘟囔囔地说:“又不是我烧的。”
凭什么连她一起罚,小丫头可不服气。
赵秀云意有所指问:“你这几天跟王月婷嘀嘀咕咕什么?”
要说闯祸,还得数这俩姑娘,高明稳重些。
禾儿立刻不说话,嘴靠在碗边大口吃苦瓜,吃在嘴里,苦在心里。
妈妈怎么什么都知道,他们还没商量好呢!
方海无奈摇摇头,他本来也觉得叫姑娘去训练不合适,因为那俩营长他也知道,出了名的脾气硬,孩子恐怕有大苦头吃,这会只摸摸小的说:“要是很累,就跟爸爸说,知道吗?”
平常跟他跑个步都撒娇得厉害,更何况是正儿八经的操练。
禾儿大惊失色道:“妹妹也要去?”
她哪里是个能跑能走的。
准确来说,是能跑能走的都要参加。
李师长是下大决心,倒也不单为这桩,家属院的孩子不像大队孩子下地干活,空出的大把时间,全用在闯祸上,以前还有妈妈们管着,妇女工程队一成立,那简直是放飞的风筝拽不回来,事主找上门的哪只这一次。
必须要重肃风气。
这种郑重其事的态度,影响着所有人。
方海三令五申女儿不许开玩笑,搞得禾儿担惊受怕,头天要去参加的时候反复问:“爸爸,这样可以吗?”
怕孩子晒到,给穿的长袖,都是轻薄透气的料子,也没给扎小辫,利落的马尾巴绑在后脑勺,再一人背上一个小水壶,还别说,有点那个意思了。
赵秀云牵着两个孩子去,空地上稀稀落落不少人,一百多户人家,少说有三百个孩子。
反正就在自家院子里,赵秀云挨个摸摸孩子头,自己去上班。
工作到一半,就听到在喊口号。
往常营地的口号声也能传过来,但不比这个清脆,离得近。
李玉往年都是一放假就送孩子去乡下奶奶家,今年倒省心,拍手叫好道:“早该治治这帮孩子。”
陈蓉蓉家的坚强不到两周岁,加上身体本来就弱,哪敢让他去,照常去育红班。
说起来也觉得是件好事,她是本市人,会说方言,要是跟大队人打交道的事十有八九落到她身上。
什么孩子偷地瓜、偷西瓜,那是年年有,偏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