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卿,带人下去!”
明艳的面庞上是极致的冷酷,就那么淡然的,毫不留情的宣告了上百人的死刑。
角落里的绪正垂下眉眼,恭敬地鞠躬抱礼,菩萨样厚润的唇勾起丝难察的残酷与得意的笑。
庄严高大的太庙内响起惨叫告饶声,配合拖拽声渐远。
花素律踩着声音离开太庙。
弥漫的香烛味中她嗅到一丝血腥味,尽管知道没有人敢在太庙对这些人动手,那丝血腥味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但花素律仍觉得真实得可怖……
如今,她已能这样淡定的决定几百人的生死……
这怪不了她。
……
众人眼看东厂的人将那几名大臣拖拽出太庙,所有人知道这没有完。
不多时后,这些人的家人也会被抓进昭狱。
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若能一死了之,或许还是最好的结果吧……
几名高官各怀心事地互相交换眼色,张庭神色复杂地站在太庙内半晌,末了他看了看殿内供奉的一时数不尽的牌位。
风动幡摇,他满面愁忧地离开太庙。
丞相柳常德面上依然是他常年挂着的轻,轻松又淡然,极具亲和力。
但在经历方才一番事故后,他的这种笑容反让人觉得恐怖……
摄政王江若谷没有表情地与大将军武利智对视一眼,随后扫了眼先帝的牌位,背手离开。
武利智起步要走,但见镇关侯姜贺似有所言地看过来。
他晓得这是有话要讲,但这里不是地方,他微点下头,出了太庙。
人纷纷离开,姜贺自也不会在留。
正要走时,见国安远远地朝他小步跑来,边跑边抬手,似是怕他走了……
姜贺有几分不耐地停下脚步,捏着腰带睥他走近。
“侯爷请留步。”国安笑盈盈道。
“有事?”姜贺眉头微皱。
国安见他面色不善,嫌恶与不屑都显眼的挂着,但仍温和笑道:“皇上召您过去,侯爷请随我走吧。”
姜贺听了眉头更紧,但又无法拒绝,只得在国安的引路下随行过去面圣。
他过去才知皇上并没有回内宫去,而是在外宫琉璃台内,距离太庙不远……
“臣拜见皇上,不知皇上召臣来,所为何事?”姜贺跪地行礼,语气却不甚恭敬。
花素律听到声音回过头,见他跪在地上,急急来扶:“爱卿快起。”
皇上如此态度,让姜贺一时愣怔,不知皇上出的是什么牌,何以对他是这个态度?
只见皇帝眉头紧锁,愁容满面,与方才在太庙的冷酷截然不同。
他迷糊地道了谢,起身看看周围侍从全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他和皇上。
“爱卿陪朕走走?”他听皇上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姜贺自说不得不肯,拱手应下,与皇上在琉璃台溜达起来。
他不知皇上为何要召他来聊,但他心里有鬼,自然防备万分。
“朕以女子之身居圣位,天下议论纷纷,爱卿是如何看待朕的?”
姜贺听皇上如此,心中闷闷的满是疑惑。
他会如何看,当然是认为她不配居此位,否则也不会觊觎宝座。但他不傻,必不会将心里话讲出来。
“天下位置众多,莫不是有能者居之。皇上登位,乃天意所归,天下自当臣服。”
姜贺存有野心,又不敢在此时直说,只得弯弯绕绕地讲了一句场面话。
皇上没说什么,良久后才道:“朕知道,朝中有很多人不满。不止是朝中,天下人也有许多不满。不少希望朕能倒下,让出这个位置……”
姜贺听到此,心里打起一百二十万分精神,疑心皇上接下来要给他做套,生怕一个应对错了,被抓住把柄……
可不想,竟见皇上转过头,忧郁的眉间布上一缕脆弱,是从没在她面上见到的表情。
“不止他们,连外面的人也希望朕倒下。”皇上愁绪万千地看了他一眼:“卿家镇守边疆,该知朕说的是何方。”
姜贺闻此,暗自松了口气,配合地点点头。
皇上像是很满意,继续又道:“朕若倒下,那大俞便会乱起来。内乱之时,外人必会分一杯羹。到时山河破碎……朕的难处,又有几人知?”
姜贺并未因这番言语动容,但还是配合地安慰几句:“臣等必为皇上尽责分忧,守疆卫法,不使大俞动乱,不使皇上忧心。”
皇上紧皱着眉,目光欣慰地看了看他,点头沉沉叹气。
随后站到廊桥边望着天,似是望向一条不归的远方,坚定决绝道:“朕不畏死,但天下不能乱。”
说罢转头,紧紧攥住他的胳膊,眼中隐有水光闪烁,似是掏心掏肺般道:“卿曾侍奉先帝左右,极受先帝赏识。镇守边陲多年,端午之日又有救驾之功,实为劳苦功劳,朕之肱骨啊……”
姜贺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受不得吹捧,一吹人就插翅膀飞了。
如今上了年纪,虽不在像年轻时那般轻浮,但让皇上这一套说完,心里也有点长毛。
“臣为国尽忠效力,为理所应当,历经万难亦不敢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