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沉毅言,白希乃是元君的杀母仇人。
此言一出,风都静止了。
但元君并不相信,元沉毅也知,失去记忆的儿子不会轻易相信。
“十三年前,你母亲带你到甘露寺上香,下山的路上,被恶妖杀害。杀其之人,就是花妖白希,乃吾亲眼所见。”
元沉毅无比沉重的语气之中,有思念、懊悔,以及浓烈的痛恨。
那一日,因琐事被绊住脚的元沉毅,未能陪妻子去进香。
当他如往常一般,前去接妻儿回家时,却看到,被恶妖咬断脖子的妻子,倒在血泊之中,儿子被那恶妖挟持。
他暴喝一声,那恶妖舍弃儿子逃遁。之后,他发丧妻子,照顾得了狂疾的儿子,待儿子终于忘记一切,恢复正常时,回首已过去数年,才想起要寻那恶妖报仇,偏偏女帝又开始沉迷长生不老,要以草木花妖本体入药,将猎妖宗门推到风口浪尖,导致猎妖师人人自危,就又将报仇之事儿耽搁下来。
偏又峰回路转,在捉捕草木花妖的时候,他得知,多年前杀害他妻子的花妖,就是云霞谷的谷主白希。
于是,他利用从锦衣圣者那里听到的信息,利用先知白泽,诱骗花妖白希上当。
花妖白希不愧是最强花妖,抓捕过程犹如逛了一次地狱,好在结果不错。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盼了多年,千辛万苦才抓到的白希,被自己的蠢儿子给救走了。
若是担心傻儿子狂疾发作,他早就将其娘亲死亡真相说出。
十三年前、甘露寺这些字眼儿刺激元君埋藏在心底的记忆。
一个年轻妇人的身影,模糊的出现在他脑海之中,莫名与他树洞内,唤娘娘的白希身影重合在一起。
他低下头,仿佛看到自己的胸膛破了一个大洞,全是血,吓得连连后退,定睛再看,胸前衣服干净完整,哪里有什么血洞。
不可能,白希绝对不是乱杀无辜的恶妖。
可是不知为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父亲说的就是真相。
元君万分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脑袋,担心元君狂疾发作的元沉毅,心脏差点儿停止跳动,忙伸手环住元君,轻声安抚。
不远处,立于树后的柳三郎,听到元沉毅所言,很想冲出去大声否认,白希绝不是恶妖,绝不会乱杀无辜。
可他忍住了,思量若是元君听信其父所言,因此误会白希,不肯入阵救人,该如何是好?
除了元君,他们该去哪里再找一个肯不顾自身安危,愿意入轮回阵救白希的人类?
况且时间紧迫,他们又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找人上面!
救白希这事儿一波三折,眼看就要彻底泡汤,心急如焚的柳三郎暗骂老天爷太能耍人。
衡量再三,柳三郎决定去跪求元君父子二人,只要让元君入阵救人,他可以答应任何条件。
从树后闪出的柳三郎正欲抬脚迈步,前方的元君突然挣开元沉毅的怀抱再次跪在地上,“咚”的一声磕了一个响头。
“爹,我想要去找她问清楚,请爹准许。否则,我......”
元君声音一下子更住,说不下去。
元沉毅十分清楚,若是不让元君弄个清楚明白,此事儿就会成为他的心结,一生都将为此痛苦。
但他又不禁担心,若儿子亲自从对方口中听到残忍的事实,会经受不住打击。
“爹,无论事情真相如何,我都会坦然接受,并做出选择,请您相信我。”
头一次见儿子这般模样,元沉毅心软了。
也罢。
就让他彻底了结与花妖白希的这段儿恶缘,从新回到正轨上。
伸手在元君的肩头上拍了拍,元沉毅面有慈爱:“为父相信你有能力解决好这件事情儿。不过要记住,白玉城宗主府是你的家,无论你遇到任何的困难,家门永远都会为你敞开。”
元沉毅言毕,转身离去。
久久跪在地上的元君垂着头,眼泪砸在枯黄的地面上,很快就没了痕迹。
藏身在树后的柳三郎,一直目送元沉毅的身影彻底消失,待元君站起身,他才默默上前。
他想以性命向元君保证,白希绝对没有杀害元君的母亲。可是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未能开口。
他其实,希望元君娘亲的死与白希有关,无关他个人情感。
白希与元君,妖与猎妖师,天生宿敌。
两个注定无法并肩而行的存在,若非要搅合在一起,只会彼此伤害,甚至波及到周边的人。
长痛不如短痛,他不想不懂感情的白希,在了解感情之后,唯一能感受到却之后痛苦,也不想云霞谷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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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若天地未开时的黑暗,侵蚀着白希混沌不清的意识。
她像是一个行在沙漠之中的盲人,身体在一点点儿的干枯,并开裂一般疼痛。
怎么会陷入到这恐怖的黑暗之中,她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只想尽快脱离。
可她的身体,一会儿轻飘飘如同柳絮,混乱的飘来飞去;一会儿又似重甲穿在身,寸步难行。
浑浑噩噩,不知挣扎了多久,她在彻底迷失于黑暗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