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狱中,从一方小小窗户外透进来的日光,洒在谢云初的脊背之上。
谢云初将书最后一页批注好,将笔搁下,用帕子擦了擦手:“好了,走吧……”
李少卿皱眉伸长脖子瞧着大狱入口出,希望能等来赦免谢云初的消息。
“谢老带着谢氏族人正在宫门前求情,还有国子监的学生,百姓都去了!还有万民书……”刘少卿负在身后的手收紧,“再等等吧!”
谢云初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三皇子说她演小生演的极好,这最后一场戏……还得她来唱,不然怎么取三皇子的狗命。
银寒已经来狱中见过谢云初了,今日午时一到……萧知宴便攻城。
“若真有赦免的消息,刑场一样能等。”
谢云初语声平静,丝毫没有将要赴死的慌张。
李少卿深深看了眼谢云初,侧身让开门口……
谢云初走出牢房,李少卿就跟在身后,不让旁的狱卒碰她,只跟在谢云初身后,好似他们并不是押送谢云初去刑场,而是陪着谢云初去监刑一般。
谢云初从囚车上下来,按照流程验明正身……
大理寺卿苏大人望着谢云初,想起上一次和谢云初一同在这刑场之上,还是谢云初率御史台众人维护牛御史。
苏大人看着衣发整洁的谢云初,千言万语在嘴边无法说出口,红着眼长揖同谢云初行礼。
不论谢云初是不是女子,苏大人都是敬佩的。
谢云初亦是长揖还礼。
“谢老带着谢氏族人,还有御史台的同僚,国子监的学生,都来送谢大人了。”苏大人道。
“多谢大人告知。”
“午时已到,带人犯!”
谢云初坦然登上邢台,在谢氏安插在百姓中的人高呼煽动情绪,被重重官兵拦在刑场外的百姓顿时沸腾了,高声喊着不能杀。
谢云望也沉不住气高呼:“六郎!”
谢老看着登上邢台一身囚衣的谢云初,心里越发没有底,不知道燕王会不会来攻。
谢云初视线朝刑场远处的重檐楼阁看去,隐隐约约看到窗口立着一人……
银寒已经告诉她了,纪京辞那日从宫中出来,便让银寒去报信了。
她朝纪京辞的方向遥遥一望,便收回视线,朝谢老太爷的方向跪下,郑重叩首。
谢老太爷忍不住喉头哽咽,明明知道……谢氏和纪京辞已经安排好了人手,绝不可能让谢云初死,可不知道为何心竟然还是如此的难受。
谢老太爷紧紧攥着身侧衣摆,高声道:“云初,别怕!此生……你虽为女儿身,但为人不愧于天!为官不怍于人,固有遗憾,却是真正的大丈夫!”
谢云初高声喊道:“陛下欲则七皇子为太子,皇后、三皇子联合推七皇子落水,对陛下下毒,致使陛下昏迷不醒!妄图篡权夺位!云初得陛下看重,三皇子以谢某女子之身为把柄,命云初为其起草招立太子诏书,谢云初不耻为这样杀弟弑父之人登上皇位,宁愿一死,拒不肯从!陛下身边的高公公、陈公公皆被软禁生死不明!祖父!云初不惧死!但不能让三皇子这样无情、无义、无耻下作之人登上皇位!今日只能不孝先去了!”
苏大人睁大了眼……
谢云初一番话,如热油入沸水。
刑场外的谢氏族人、国子监的学生还有前来为官的百姓,人声鼎沸。
先是七皇子落水未死痴傻,后紧跟着皇帝的昏迷了,再加上谢云初这一番话,若是谢云初今日真的死了……那就是将皇后和三皇子罪证坐实。
谢云霄会意高声接话:“大伯,自陛下昏迷之后,我们是再未曾见过高公公!”
谢云望也连忙扬声:“谢云初不能杀!谢云初不能杀!”
“苏大人,陛下情况未明,三皇子是否要篡位尤未可知,谢云初不可杀!”谢大爷也高声喊道。
一时间,不可杀……不可杀的喊声响彻汴京。
谢云初敢扯出高公公和陈公公,是因知道高公公本就是萧知宴的人!
苏大人看着讨论情绪激动的百姓和陈郡谢氏族人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朝副监斩官看去。
副监斩官也是一脸震惊,谢云初抖出来的这个秘密太大,毕竟……皇帝昏迷现在是三皇子代皇帝理政,整个大邺朝堂三皇子说了算!
如今的谢云初,是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苏大人眼睛珠子一转,道:“快去宫中禀报!若是三皇子能请出高公公,或者能等陛下醒来,证明谢云初所言为假,就能斩的名正言顺,可若陛下不醒,还请不出高公公……为了三皇子的名声,谢云初就不能杀了!”
那副监斩官闻言,应声,拎着官袍从监斩台上快速跑下来:“来人,备马!”
谢云初邢台上这一番指控,若是三皇子真的杀了谢云初反到是心虚的表现。
苏大人立在监斩台上,心中是有些茫然的……
若是谢云初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们这些大臣应当何去何从,是屈从三皇子,还是……誓死不从?
立在窗前的纪京辞转头问青锋:“宗亲此刻在哪儿?”
“已经入宫有一会儿了……”青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