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谢老太爷敬告祖宗,谢氏大宗庶长子谢瑾元,已位居吏部尚书。
二月,谢氏许多小郎君将会参加童试,也有小郎君会在八月参加乡试。
本就因神童举有了五经出身的谢云霄,不用参加礼部会试,可直接殿试,开春也打算下场一试。
请祖宗庇佑谢氏一姓。
谢氏族人随谢老太爷叩拜列祖列宗。
三叩,三兴。
拜过神主,众男子又在谢老太爷的带领下,从祠堂前殿行至祠堂。
族中男子,在内仪门依次站列。
昭穆分明,一丝不乱。
嫡妻女眷立于祠堂内,谢老太爷携男子立于槛外,将院内台阶上下,廊檐、抱厦立的满满当当。
谢云初做为谢氏大宗嫡长房嫡孙,按规矩立在祠堂槛内,将祭品传于女眷手中,再由谢老太太摆放至祖宗跟前……
谢云霄立在略偏的位置,看向被祠堂红灯映照的红通通的谢云初。
记的去岁祭祖时,那个位置立的还是父亲。
那时所有人都说祖父以六郎体弱为由,未曾让六郎立在那里,是因六郎已是被谢氏放弃之人。
那个位置……
要么,是将来被过继二房的五郎谢云溪的。
要么,就是他的,但前提是他能被记做嫡子。
谁都知道那个位置意味着,来日便会成为谢氏宗主。
谢云霄盯着谢云初从祖父手中接过祭品,心中是有不甘心的。
若是能被记做嫡子,那个位置……本应该是他的。
谢云霄想到了谢云初与谢云望比试时的那篇文章,那文章在汴京也已经传开了。
哪怕谢云初人不在汴京,还是在汴京的学子之间掀起了不小的浪潮。
毕竟谢云初被纪京辞先生收徒,学子们没有不羡慕的。
当初谢云初在神童举复试拿了案首,却突然病倒没能赶上去参加殿试的事,也再次被人提起。
这让谢云霄无时无刻不心感惶惶。
生怕当初生母下毒之事被人发现,连带着他……一起也名声扫地。
其实,谢云霄心中是怨恨自己生母的。
他不明白,为何他的生母非要下毒杀人!
即便是六郎真的有神童之才,可古往今来神童幼时出名,年长消沉的先例还少吗?
用捧杀之法,消磨一个孩子这不是更好?
更何况那时,他在大伯的支持下,都快要被记成嫡子了。
即便是当时不成,只要这件事开了头,后面六郎不成器……他再被记在名下也是顺理成章的实情。
若非母亲对六郎下毒,害死了五妹雯妤,陆氏怎会如此恨他!
又怎么会让三房有可可乘之机。
而挫折之下,六郎这一身才华,未曾被消磨,反而越发的锋芒毕露。
他在所有人的漠视之中,大放异彩,又宠辱不惊。
要是生母曹氏没有出下毒的昏招,他之前定然会对谢云初有所防备,而不是以为这六弟已毫无威胁,放松警惕。
祭祖结束之后,便是谢氏家宴。
谢府每年除夕都会在谢府设团员宴,阖族上下都在谢府。
每年这日,都是谢府最为热闹之时,灯火通明,族人众多,男女同席,履舄交错。
觥筹交错间,有人劝酒畅饮,有人坐起寒暄,亦有人在席间将晚辈引荐给从外地归来的长辈。
宴后,谢老太太携已经同样年迈的妯娌们在荣和院,寒暄说笑。
各家儿媳、孙女也齐聚此处,给长辈拜年吉祥话,整个荣和院都是欢笑声不断。
族内的小郎君们,在前院给谢老太爷同辈的长辈们拜年,领了压岁红包,被挨个揪着考教了学问后,由谢云芝、谢云溪和谢云初三位嫡子领着,给荣和院的长辈们拜年叩头,说吉祥话,领压岁红包。
谢雯蔓瞧出谢云初动作踉跄,像是撑不住了,谢雯蔓紧紧捏着帕子,克制着自己不能出声。
六郎此时立在云字辈最前头,这是自中毒之后,头次担起嫡孙重担……
若是被人瞧出六郎力不从心,又是在谢云霄即将要殿试的节骨眼儿上,恐怕又有人要重提将谢云霄记在母亲名下之事。
那六郎辛辛苦苦做的这么多,就白费了。
谢云初其实还撑得住。
她素来身子弱,平日晌午要小憩一会儿。
往年祭祖时,因她未曾担起嫡房嫡孙传职责,倒也好蒙混过去。
今年得谢老太爷看重,繁文缛节太多,又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都力求做到最好。
这一番起起跪跪下来,被折腾的不轻,双腿早已酸软的难以抬起。
传菜之时,就已体力不支。
更别提,这谢氏家宴形式重于吃饭……
等菜传上来了都凉了。
她还频繁被谢氏长辈提起询问学问,也未曾吃好,这会儿已是很饿了。
从荣和院出来时,谢雯蔓便同谢老太太身边的孔嬷嬷追了出来。
小郎君们忙向谢雯蔓行礼。
谢雯蔓含笑还礼后道:“六郎,祖母让你暂且留一下,四郎、五郎你们先带着族兄弟们去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