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爷上前,同纪京辞长揖行礼:“多谢义士出手救我儿一命!”
纪京辞避开比他年长的谢二爷半礼,从容还礼:“举手之劳,先生不必挂怀!”
“二爷,六郎呛了水,受了惊吓,得尽快回去将这身衣裳换下来,以免发热!”大夫诊了脉,转头同谢二爷说。
谢二爷不愿让旁人碰谢云初,再次同纪京辞道谢后,亲自抱起谢云初上了小船。
小船临行前,谢二爷看了眼这挂着“纪”字灯笼的船舫,摘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长随。
“你去将这玉佩交给那位纪先生,告诉他我们船队已经掉头,请他务必在前面的码头停靠,给我们谢家一个道谢的机会,多谢他救了我们谢家嫡子!”
“是!”
谢家一行人离开后,纪京辞跪坐在灯下,瞧着手中的玉佩……
陈郡谢氏。
已经换了身干爽衣裳的青锋,看向自家主子,道:“下个码头主子若是不想停,属下替主子将玉佩送还回去。”
“这是象征陈郡谢氏大宗嫡支的玉佩,连北魏谢氏都不能佩戴。”纪京辞将玉佩放在一旁的锦盒内,“如此有份量的玉佩,派人前去送还太傲慢了,合该亲自奉还,前面码头靠岸吧!”
礼节上,纪京辞从来不出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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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二爷抱着被棉被裹住的谢云初登上大船,一路急行往谢云初厢房走。
元宝哭着跟在谢二爷身后小跑:“都怪我,要不是我去拿披风,让六郎一个人去甲板,六郎也不会掉下去!”
谢二爷等不及元宝上前开门,一脚将门踹开:“去给六郎取干净衣衫!”
见谢二爷已将冷得无意识哆嗦的谢云初放在床榻上,元宝连忙翻出干净衣裳,上前要替谢云初换。
“出去!”谢二爷厉声道。
谢二爷哪敢让旁人给谢云初换衣裳?
“二爷,奴才……奴才替六郎换衣裳!”元宝哭着说。
谢二爷语声冷肃:“放下,你去……看大夫给六郎开什么药,去煎药!让厨房准备好热姜汤!”
“是!”元宝抹了把眼泪,连忙跑了出去,将门关上。
谢二爷盯着床榻上全身湿透,唇色惨白的女儿,陷入两难……
女儿今年已经十三了,他怎么能亲自给女儿换衣裳?
可……让婢女进来给女儿换衣裳,身份就藏不住了。
他盯着床上全身战栗的谢云初,不禁在想……
刚才六郎要是死在了河里,他是不是就再也不用为了这个秘密,而提心吊胆。
谢二爷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他撩开衣摆坐在床边,拍着谢云初的脸,低声道:“谢云初,你再不起来换衣裳,为父就要让婢女来给你换了。”
昏昏沉沉的谢云初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充血的双眸,紧攥着身下湿透的锦被。
谢二爷见谢云初如此戒备,脸色稍有缓和:“自己把衣裳换了,快一些!你祖父应该很快过来看你!”
说完,谢二爷将谢云初扶起来,看也不看谢云初一眼,出门去外面候着。
听到隔扇关上的声音,谢云初艰难剥开裹着自己的锦被。
她昏昏沉沉,一手扶着床榻边缘,一手解开湿答答腰带,吃力脱下沉重的衣衫,将衣裳换好。
元宝进来帮谢云初擦头发时,她望着摇晃的烛火出神。
她好像做了个梦……
梦见了纪京辞在吹送她的骨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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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溪知道闯了祸,带着谢云柏和谢云岚跪在谢老太爷的厢房门前。
只见阴沉着脸的谢老太爷从厢房内出来,紧盯跪在门口请罪的三人,冷声问:“谁?”
谢云柏一个激灵,慌张膝行上前,朝谢老太爷叩首:“伯祖父明鉴,是六郎先动的手,五郎和云岚都能作证!我是……是气不过才轻轻推了六郎一把,我也没有想到六郎会站不稳摔下去!”
谢老太爷怒气直往天灵盖冲,声音也不住拔高:“六郎是我谢氏大宗嫡孙!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他动手?!若是六郎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扒了你的皮!”
谢云柏本就是庶出旁枝的子嗣,不过是因着和谢家五郎谢云溪年纪相仿又关系很好,这才经常在谢家出现,但论尊贵如何能和谢云初相比?
从前谢老太爷未将谢云初放在眼里,只觉谢云初是个没了才气,身子又撑不了几年的,这才对他们孤立谢云初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在谢老太爷看重谢云初之时,他们推谢云初下河想要谢云初的命,是对谢老太爷权威的挑衅,是在毁谢氏的未来,谢老太爷焉能轻纵?
“伯祖父!”谢云柏面露惊恐连忙叩首,“伯祖父,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谢老太爷锐利的视线朝着五郎谢云溪看去。
谢云溪吓得朝谢老太爷叩首:“祖父,族兄当真不是有意的……”
“五郎纵容他人欺凌弟弟,未尽到兄长之责,就跪在这里,什么时候六郎让你起来,你再起来!”谢老太爷说完,拂袖而去。
谢云溪面色苍白,睁大眼定定看着擦的油亮的木地板,此时他才算是真正的清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