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六月,山东半岛也迎来了盛夏,山中的树林却丝毫没有往年夏季的样子。树上的嫩芽、树皮还有草根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都被流民啃食殆尽,甚至连平日里不安分的蝉鸣也消失了。原本应该生机盎然的季节却显得无比的苍凉,如同进入暮冬一样,与这炎热的天气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万余人的流民聚集在一起,就如同沙粒一般,虽然被命运这只无形的大手聚拢在一起,粒粒分明却又是那样的格格不入。没有人愿意去与身边的人结识,冷漠而又无情。却无时无刻不再关注着身边的陌生人,他们的眼中满是木然与警惕!
他们是散乱而又无序,却是井井有条的。没有人特意组织这些流民们,他们却像是心照不宣一样,一同行进、一同休息,那样的诡异和谐……
李满坉坐在山坡上的一块大石头上,抬起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眯着眼睛看看有些毒辣的太阳。他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由腰间摘下水囊,猛的灌了两口,清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晶莹剔透的珍珠。
进入这片山区已经有五六天了,这里的山区与兖州境内的高山不同,非常的低矮,远处看去就像连绵不绝的坟地一样。李满坉忍着腹中的饥饿,最后一粒黄豆也在两天前被他吃下肚了,尽管小心而又节省,但是有限的粮食也有用尽的一天……
李满坉抬头看向延绵不断的流民,看着那些如僵尸般毫无生气的人们。饥饿并不能使人陷入绝望,在他小的时候也遇到过灾荒年,挖野菜、啃树皮的日子他曾经也经历过。那个时候,他却没有任何绝望的情绪,因为只要熬过了这一年的秋收,那么迎接他们一家人的将是金黄的麦子……
眼前的一幕却令他看不到希望所在,他不知道要去往哪里,活路在何方,这种毫无希望的日子,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曾经有那么一瞬间,他会羡慕那些死掉的人,或许人死了,就不再会面临这看不到尽头的无尽黑暗!
就在李满坉有些伤春悲秋的时候,一名二十多岁黝黑的青年来到李满坉的身边,毫不见外的坐了下来,李满坉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青年,却并没有说话。这黝黑的青年人他是认识的,名叫李大坎,本是他的同村,当初没有逃难的时候,是村中的一名无赖,整日里不务正业游手好闲。靠着小偷小摸度日,以欺负孤寡老人,调戏村中的寡妇为乐,属于那种狗都不愿意理的人。二十多岁了也说不上媳妇,当然也没有好人家的闺女愿意嫁给这种人。混入这流民队伍以后,却是愈发的如鱼得水……
李大坎由袋子中摸出半块干冷的糜子馍馍,递给了李满坉,笑嘻嘻的说道:“坉子兄弟饿了吧,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李满坉有些疑惑的接过干粮,根本顾不上其他,用力的啃咬,又干又凉的馍馍并不好吃!他却仍旧吃的很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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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看着身边黝黑的青年,鄙夷道:“有话快说!”
李大坎猥琐的一笑:“嘿嘿嘿……坉子兄弟,我知道你的粮食也早就吃完了,这样饿着肚子也不是个办法啊!”
李满坉啃着馍馍,蹙着眉,并没有搭话。
李大坎自来熟的笑着说道:“坉子兄弟,这年景不好混啊,尤其是一个人,呵呵,不如找些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过活,生存下去的机会也大些,你说对不对?”
李满坉疑惑道:“你要我入伙,和谁?”
李大坎眼睛朝着另一个方向望去,那里聚集着六个人,五男一女。为首的是一名满脸虬髯的大汉,他看到李满坉的目光向自己这边看来,颔首示意,咧开嘴笑笑,露出满嘴参差不齐的黄牙……
李满坉也点头示意了一下,这人他也认识,名叫吴大虎,原是徐州境内的一山匪,有一些武艺把式傍身,在流民队伍中出名的凶恶,没人愿意去惹他,基本上遇到他都会避让三分的。
三天前,他看上了陈狗子身边的麻脸少女,与陈狗子起了冲突。陈狗子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居然硬气了一回,为了那麻脸少女,不惜与吴大虎大打出手。猎户出身的陈狗子是打不过老土匪吴大虎的,结果就是麻脸少女归了吴大虎……
李满坉沉吟片刻,便随着李大坎来到吴大虎一伙人的身边,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打了一个招呼:“虎哥!”
吴大虎哈哈大笑,右手在怀中的麻脸少女的胸前揉搓着,那少女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气,如行尸走肉一般。
“坉子兄弟少年英雄,老哥可是佩服的紧啊,哈哈……”
李满坉拱拱手并没有说话,吴大虎回身由包裹中取出一块一斤多的烤肉和两个糜子馍馍递了过来。
李满坉也不客气,在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中,接过来大口吃起来,他确实已经饿坏了……
吴大虎清了清嗓子:“坉子兄弟,黑子应该已经和你说过晚上活动的事情了吧?”
李满坉口中咀嚼着糜子馍馍,轻轻的点点头。
吴大虎露出黄牙:“好,老哥的意思是,今晚的活动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