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玉脖颈上一震,酥麻的感觉在他毫不设防的情况下震荡开来,她是没少用力的,他又毫无防备,下意识松了怀抱。
顾怜幽趁机推开他,站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淡淡叫住他:“殿下就站那,否则我就上去了。”
昼玉闻言止步于前,乖乖地站在那里,高高大大的,却像是她的阿雁一样听话。
上辈子因为他的身份,她都还不敢这样使唤他,这辈子顾怜幽直接自我放弃了。
她太清楚昼玉是什么样子了。
但那条狗没有他这样眉清目秀,他有这样一张翩然俊雅的脸,迷惑性十足。
大周如今对他的赞誉真是名不符实。
昼玉那双线条清冽的眼睛在初夏明阳中看着她,浮光如梦,可他眸子微垂的时候,顾怜幽却注意到了他眼皮上一个小小的红痣。
很小,颜色偏暗的一颗妖痣。
上辈子他没有,明显是新长出来的。
可是顾怜幽眼皮上也有这么一颗新长的妖痣,像是双生似的,他也有一颗。
顾怜幽微皱了眉头:“殿下眼上那颗痣从何处而来?”
昼玉不明就里:“痣?”
他抬手去抚眼皮,修长白皙的手指只是轻轻一点,眼皮上并无凸起。
顾怜幽想起来了,上次在舒月阁偏殿见他,他还没有长这么一颗痣,恐怕就是这两天新长的。
而她是在发现自己重生之日便有。
顾怜幽心下微沉。
这颗痣是不是代表着什么?
可她却没有多说,反而转开话题:“这段时间月慜想是不会再想着嫁给你了,你抓紧时间清查月氏,不要授人以柄。”
昼玉的眸光温柔似杏雨梨云,春山含笑:“怜幽一定是为我做了什么,果然还是心上有我。”
看着这双天生清贵的圣人眸,仿佛还是上辈子,但他这个人可和上辈子太不一样了,这辈子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甩不掉。
顾怜幽算着时间,那些影卫应该发现她如今在洞里了。
她干脆利落地踩着洞壁借力上去,从上面往下看,慢悠悠道:“殿下在下面慢慢休息,臣女先告退了。”
昼玉还没开口回她,她便又意味深长地开口道:“殿下,再见。”
昼玉无奈而笑,干脆利落地出了洞。
那个比两个曲馀清还高的洞,对于他们俩来说,一个人都困不住。
而有心被困者,如曲馀清和顾浓云,现在还没出来。
消息自然从影卫传回栖如那边,栖如越发觉得顾怜幽机敏得出奇,她只是捧了捧顾怜幽的才名,顾怜幽就猜到她想让她嫁给太子。
甚至故意说了一声出来,让影卫们打起精神,看着她和太子卿卿我我。
太过忠心,太过顺从,就代表着事必有妖。
一直以来,她也不知道顾怜幽发现了影卫的事情,顾怜幽却这么干脆了当揭起来,也不当做底牌反策。
似乎聪明,似乎愚钝。
她摸不准顾怜幽到底要什么。
顾怜幽往前厅去的时候,发现朱侯爷居然正在看那幅八尺中堂,周围人面露羡慕,小声议论着。
几个上了些年龄的长辈是讨论完政事,偶然路过,见众人团团围住,便有些好奇,寻了个下人一问,听说是左相家的嫡女写的字,几个长辈一下来了兴趣。想看看左相家的姑娘究竟写成什么样能受誉如此。
谈笑间入堂时,本来是不当回事,只是当个谈资,而当下人把那幅八尺中堂竖起来展示的时候,几个位高权重的长者皆是一惊,不敢相信地面面相觑,低声私语。
“这是左相女儿写的?”
“老夫都无此笔力!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罢?”
顾怜幽那幅章草,让几个长者在一群年轻人中都不受控制地失了态。
然而越是如此,朱樾儿越是得意,激动得面色微红,主动上前,信誓旦旦说这是御史姐姐为她所写,当场写就,众目睽睽,绝无虚言。
年轻人们不一定看得懂那幅字的深蕴,但几个长者怎么可能不懂。
以毫末逆锋,笔力遒劲,一笔写到底,一气呵成,整幅书没有第二笔,连绵不绝如山宛如江河,一泻千里,哪怕他们已是书字一生,都不能做到这种水平。
其雄峻伟茂,足以千秋万代传世。
如此一幅草书,竟是御史家一个十六岁女儿写就!
何其令人汗颜。
几个老头已经开始掏帕子擦额上的冷汗了。
顾怜幽路过前厅时,故意没进去。
她其实算是舞弊了。
这幅字她上辈子写过许多次,要多流利有多流利。
上辈子她练习那么多遍,练到这种程度,其实只是希望,朱樾儿能更体面风光地走。
顾怜幽上辈子将这首诗写在八尺布帛上,令人送到青州,蒙着朱樾儿的棺椁回来。逼着她那个临阵独自脱逃的丈夫收了。
顾怜幽其实不希望朱樾儿再葬入她丈夫的家坟,可那是朱樾儿一生所念。
她丈夫说着朱樾儿恐怕临死前已经受辱,家中有族规,不能纳不洁之妇进门。言语之凉薄,仿佛十数年来为他操持中馈,替他奔走求荐,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