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好奇道:“不知权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权渠上前,行礼道:“是您的漱阳公主,臣下恳请大皇帝赐婚和亲,将漱阳公主赐给臣下,西晁不胜荣幸。”
漱阳面色煞白,天真的一张面庞立刻没了血色。
大殿之中面面相觑,不敢大声出气。
文帝也滞了片刻方道:“朕怜爱西晁是自然,但漱阳未到婚嫁之龄,恐怕不能和亲,权渠王子可再做选择。”
可昼玉却淡淡道:“漱阳还有三个月及筓,其实不算未到婚嫁之龄,西晁邦域值得一位真正的金枝玉叶,以示我大周之好。”
昼玉一开口,殿中人面色微不可见地一变。
太子殿下为何竟促成漱阳和亲,明明漱阳和太子殿下关系尚可,也并不恶劣。
难不成,是皇室内有什么打算,太子殿下才开口么?
其余贵女则是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连顾浓云也狠狠松了一口气,低下头捂着疯狂跳动的心脏,企图按住那砰砰狂跳的心。
顾怜幽位处三公之女,与漱阳坐得极近,她悄悄挪了半步距离,在案下握住了漱阳冰凉的左手:“公主别怕,太子殿下是您的亲哥哥,提出此事,是因为已经为您想好了去路,您不会嫁到西晁的,臣女保证。”
声音低低,漱阳浑身冰冷,僵硬地转过头来看向顾怜幽,对上顾怜幽坚定温和的眼神,一刹那竟有灵魂被击中,鼻头一酸的感觉。
她的声音极低,已是气若游丝,颤抖着道:“御史姐姐…我好怕…”
顾怜幽握紧她的手:“别怕,太子殿下不会害您。”
前世权渠在庭上求娶漱阳,本来大周从不以公主和亲,也只是隔个几十年,让愿意和亲的女子嫁过去以示友好。
可那个时候,大周中空兵弱,西晁烈火烹油,大周只是维持着面上的大国之相,其实宦官,世家,外戚,晏清遗孤,八方受敌,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文帝对逐渐壮大的西晁安抚越来越多,因为文帝深知,如果西晁此刻谋反,大周要打西晁,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
权渠不是一定要漱阳,而是一定要大周让步表态,威胁之意甚重,面对权渠步步相逼,文帝只能将女儿嫁过去,免得惹怒西晁。
此刻昼玉一提,文帝仍想说话,却被昼玉一番话给打消了想法:“父皇,西晁如今日渐强盛,漱阳嫁过去并不会受苦,况且西晁富足,漱阳嫁过去可以见大漠戈壁,草原风光,是中原所不能见,对漱阳来说,二皇子正是良婿。”
漱阳的手抖得越发厉害,更咽着喃喃道:“太子哥哥怎么能这么说…”
她低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里打转。
文帝却陡然间明白了昼玉的意思。
太子几日前将西晁的边防图与兵马实际情况全都交递给他,虽然他不知太子是如何有这种能力,做到一等一的细作都做不到的事情,探查到那么多事。
但毫无疑问的是,西晁如今兵马太盛,如果真的惹怒西晁,或是给了西晁起兵的借口,大周必定损失惨重。
日渐强盛。
四个字,就足够给一切盖棺定论。
不是他不想嫁漱阳便可以不嫁。
顾怜幽却只是握紧漱阳的手:“公主,请您相信太子殿下,哪怕杀了权渠,都不会让您去那等蛮夷之地和亲,可如今局势逼仄,太子殿下不得已蒙骗权渠。”
漱阳抬起眸看她,颤抖着声音道:“真的吗…”
顾怜幽那双柳叶眸温和而坚定,似斩万丈风浪而来:“真的,请您相信我。”
上辈子她和漱阳虽然没有交集,可漱阳性情天真可爱,明明就还是个孩子。哪怕没有和顾怜幽相处过,写信回来的时候还是会像孩子一样好奇地问她,皇嫂,你给我送的香丸能放枕头里吗,我闻着欢喜,可是又怕日夜闻着会中毒。
皇嫂,哥哥还好吗,他给我的信上都说得太像皇帝给臣子下的旨,他是活着的吗,能不能说些我听得懂的话。
我好想吃中原的红烧肉啊,可是西晁人没有这个菜色,我提了一次,权渠还骂我,说西晁哪有那些麻烦菜式,爱吃不吃。
过了年我就十六了,我想起来在御花园最贵的那株牡丹后面埋了一个罐子,里头放着我十二岁时放进去的宝贝,皇嫂能帮我挖出来叫人送给我吗,不准偷看哦,还有,其实权渠对我其实还过得去,你们不必担忧,我过得其实很好的。
那些信,全白的谈辞,就像是一个小姑娘真的站在她面前念念叨叨一样,她仿佛都能看见那个小姑娘嫌弃地吐吐舌头,努鼻子的样子。
不像一个公主,像一个孩子。
顾怜幽看着有时都会不自觉笑起来。
可是漱阳是怎么死的?
西晁攻入大周的那一日,权渠派人来送战书,顺带捎来一个食盒。
顾怜幽打开,里面是一盘红烧肉,照中原人饮食习惯做的菜色,她不明就里。
可看完战书之后,她竟难以站稳,双眼一闭晕了过去,晕倒前,眼前恍然是漱阳的笑颜。
那个罐子,皇嫂替你挖出来了。
可是要怎么给你。
你尸身受烹,面目全非,阿嫂如何去替你寻齐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