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因他温善怜她而动心,却也因为他温善仁慈而绝望。
还有一年西晁就要进犯,还有十个月文帝就要驾崩,没有人能帮他们。
若不力挽狂澜,另择明主,她不敢想往后是什么样子,如果山河破碎,边关动荡再来一次,她还有没有胆量睁开眼再看一次。
她绝不能让昼玉再做皇帝,更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家人因昼玉仁慈治国而送命。
昼玉却定定地看着她:“我会将这一切弥补,绝不重蹈前世覆辙。”
然而顾怜幽却冷声道:“我愿国家强固,圣德刚明,海内长享太平之福,纵死无全尸,尸供蛆蚁,亦所甘心,此痴愚念头,至死不愿更改,但你若在位,这辈子都不得海晏河清,我不愿看见这个场景。”
她咬牙道:“我也不想再死一次。”
昼玉的心猛地一沉,清瘦的手掌握紧,看着她冰冷的目光,绝望与无奈竟无法控制地涌上来。
他以为重来一世,是上天给他的恩赐,让他可以早做打算强盛大周,给他机会保住她,可原来真正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
她竟要与他站在不同的阵营之中,更是如此恨他。
前世他向上天苦苦哀求再见她,可真正再见,她的眉目如此冰冷,只剩下恨意。
昼玉一时间心下的愧疚与刺痛翻涌,哑声道:“怜幽,我只问你一句。”
顾怜幽抬起头,可她却是满目疏离。
昼玉不想相信,却不得不信:“是否唯有我不做皇帝,你我之间才有可能?”
顾怜幽却只是冷眼看着他:“哪怕你不做皇帝,这辈子我们亦无任何可能。”
昼玉心如冰锥刺入。
顾怜幽看着他,只是想起因他而损失的两个可以护住大周国运的人,语气却更冷:“我没有资格赌,东平郡王善战能武,却死于你们昼氏的内耗,栖如手腕强硬,治国稳健果决,却不知所踪,你心里难道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她要保住这两个人。
若没有他们,大周如何能抵御得住西晁进犯。
一瞬间,冷风如水灌入昼玉的心脏:“你觉得是我杀了他们?”
夜风中,圣人眸高华冷冽,却如临冰雪。
顾怜幽握紧衣角,一字一句道:“难道不是吗?”
昼玉竟只觉得心脏灼痛。
难怪她会觉得他有可能下旨让她送死,原来在她心中,早已埋下祸根。
他在她心中究竟是什么样子?竟会杀自己的亲人?
昼玉一字一句道:“二人之中,没有一个是我所杀。”
他的面容如此冰冷,似乎镀上的月色极寒,要在他清俊的面容上凝结霜雪。
顾怜幽满心疮痍:“你让我怎么信?”
其实她一开始也不信。
可是她曾问过昼玉,若有人威胁皇权当如何。
昼玉提笔批奏折,并不多言,只说杀之。
她心寒似翻江倒海,却也忽然意识到,他是帝王,并非出身寻常人家。
栖如曾经掌朝,东平郡王在边关功高盖主,万民归心,曾经还是正统的皇太孙,他们的威胁,绝不是轻飘飘一句就能代过。
昼玉字字冰冷,掷地有声:“东平郡王是因战而亡,战场上瞬息万变,谁都有可能丧生,栖如为宗正之时,南下护晏清遗孤回上京的路上不知所踪,若我有意杀她,就不可能让她处于宗正之位,列位朝堂九卿,这是何等威胁。可我容她十年都未下手,你细思这可能吗?”
顾怜幽抽回手,眸中清光冷冽:“你不必告诉我,我亦不愿听。”
清寒的夜风中,春衫轻薄,昼玉俊美如古玉神光的面容与月色同辉,微皱的眉目与轮廓被镀上一层浅浅清辉,如月下谪仙。
这张脸在她眼前犹如回到十五年前,可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就已经不仅仅是十五年。
昼玉与顾怜幽之间如此疏离寒冷,昼玉却忽然上前揽住了她,寒风被抵御在外,他怀中如此温热,男子身形高大,似乎所有的风雪风霜都会被抵挡在外。她伸手推他,昼玉却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他低头看着她,圣人眸线条流畅如叶筋勾勒而成,清清深深只在夜色波涛浮沉声音低沉:“如果你想给我下死刑,总要给我辩白的机会,让我证明一切非我所为,若直接对我下死刑,未免太不公平。”
顾怜幽却用力推了他一把,直接退后几步,看着他,细白的脖颈微微紧绷,朱唇紧抿。
顾怜幽见他还有要往她的方向走的动作,忽然想起了什么,将玉佩从袖中拿出,声音冰冷:“此玉佩还给殿下,臣女用不上。”
昼玉手中被拍下一块白玉佩,他下意识接住,却第一时间看向她,想留住她。
顾怜幽只想离开,昼玉却忽然叫住了她:“你等等。”
顾怜幽回头冷声道:“你还有什么事?”
而昼玉却拿着那块白玉佩,俊美的眉目略微有些不解,难以置信道:“你给我的是什么?”
长风吹拂起他的白衣衣袂,高大的身影竟如此寒冷孤寂。
顾怜幽此刻才把视线移向他手中那块玉佩,乍看白玉温润明耀。
她乍一看不觉得有什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