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用余光观察秦风。
秦风却翘着二郎腿,手里攥着一把葡萄,时不时摘下一颗丢进嘴里,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不清道:“整个昌平县的百姓,都快逃光了,城外十村九空,一百个粮仓凑不出二斤米。而这昌平县衙里,居然还有葡萄可以吃,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现场一片死寂。
无人敢应答。
刘崚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连忙赔笑:“县衙里的水果糕点,乃是用来接待林先生,就是昨夜被马蹄踩死那位。实不相瞒,如今世道坚信,我等官员,可吃不起这种东西。秦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去后宅查看,除了粗茶淡饭,若有一丁点多余的荤腥,便是将我当场砍了,也绝无怨言。”
按说,这个时候应该表彰刘崚两袖清风了。
但秦风偏偏不按常理出牌,随口问了一句:“县令年俸也有个几百两银子,怎么连肉都吃不起?”
刘崚苦笑一声:“不是吃不起,而是没脸吃。身为一方父母官,眼看着百姓遭难,我却无能为力,着实汗颜。因此,本官下令,凡城中县官,皆要秉承勤俭之风,算是与百姓共苦。”
一听这话,秦风直接把手里的葡萄扔了过去:“我呸!你脸皮还真够厚的啊,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十村九空,一户一户的死绝,你还好意思说与百姓共苦?”
刘崚剥掉头上的葡萄,老脸涨红:“本官虽有治理民生之心,却无推行之力。这昌平县距离江南如此之近,县衙要推行什么新规,首先报给的不是州府,而是江南林家。林家点头,新规才能推行,林家若是不点头,便是陈知府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g”
“不瞒秦公子,昌平县虽算不上强县,但曾经也算富足,再加上本官前几任县令,虽不算清廉,但也未曾搜刮民脂民膏,端的一个中庸。县衙里尚有银子三万两,本官花了三年,硬是一文钱都花不出去。”
“林家说了,若这粮食是县衙私用,自然卖的!若是为了接济百姓,则一粒米也不卖。若是昌平县买了低价赈灾粮,岂不是所有穷县都要去江南买?那林家的粮商粮号,岂不是要做亏本买卖?”
闻言,秦风沉思片刻,起身走到书案旁。
刘崚吓了一跳,还以为秦风还要怪自己无能之责,不受控制的往后退。
秦风只是伸手将刘崚肩膀上的葡萄摊开,整理了一下刘崚略有凌乱的官服,轻叹了口气:“我都知道了。”
见秦风并无追究之意,包括刘崚在内的所有县官,皆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秦风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问道:“若不必在意林家,诸位能否治理好昌平县?”
不多时,人群中传来一声低喝。
乃是本县的县尉:“忒!除县令大人,乃是外地调来外,我等皆是土生土长的昌平县本地人,那些逃难的父老乡亲,与我等皆是有些亲戚,任谁也不忍心看着亲戚,客死异乡。我等是有心无力啊!”
县丞也跟着叹了口气:“昌平县的灾荒如此严重,我们比谁都着急!毕竟饥民四散而逃,波及范围如此之广,圣人必然已经知晓,若是追查起来,这县衙上上下下,怕是要被杀光。若秦公子能将林家势力,挡在昌平县之外,我们自然是尽心竭力治理昌平县。”
不可否认,起初秦风还以为昌平县官,与林家皆是一丘之貉。
现在看来,这些官员,也自有苦衷。
如此严肃的场面,秦风却是咧嘴一笑,转身挥了挥手:“好说,粮食方面,我也一并给你们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