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法规早就没人遵守了。”
“想当年,白河翁还禁止奢侈享乐呢,有人遵守过吗?去吉原享受鱼水之欢的人,还不是如同过江之鲫。”
“这个做买卖呀,懂的人都懂。只要你有人脉、有靠山,那么不管你从事的是什么样的生意,都能干得风生水起的。”
“板仓平彦的发迹史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他靠着他的那个好爹,很快就把纺织生意做大做强了起来。”
“假使板仓平彦只是普通地经商的话,那倒也罢了,反正从松前到萨摩,商人多的是,也不差板仓平彦他一个。”
“但问题是,板仓平彦的为人作风很有问题。”
“据传言,板仓平彦的性格极其刻薄、无情、专横。”
“他给其麾下工人们开出的薪资本就极低,居然还时常变着法子地进行克扣。”
“工人生病了,或是别的什么缘由而没法出工了,会被扣钱。”
“今日的干活量不达标了,会被扣钱。”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倘若只是抠门便算了,然除了抠门之外,板仓平彦的平日作风里最为人所不齿的,就是他的性情格外冷酷,没有一点儿人情味。”
说到这,手代小姐姐忽地停止了对说书人的模彷,不再拿腔作调,轻轻地叹息一声,脸上掠过一抹暗色。
“人总会老的。”
“再怎么身强力壮的人,在年老之后,都会不可避免地力竭体衰。”
“曾经有个老妇人,她勤勤恳恳地给板仓平彦打了近二十年的工。”
“按理说,人家为你效劳了那么长的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怎么样也得讲点情面吧?”
“但板仓平彦还是不假思索地把因上了年纪,干活效率大幅减弱的老妇给开除了。”
“适时,老妇直接跪在板仓平彦的家门前,恳求板仓平彦不要开除她。”
“虽然我没有亲临现场,但依后来者的介绍,老妇为了保住饭碗,真的是使尽浑身解数。”
“既晓之以情,又动之于理。”
“她连声表示自己还能工作,她愿意把工钱减少至原来的七成。”
“与此同时,她哭诉自己上有老下有下,丈夫因意外早逝,她是全家上下唯一一个有劳动能力的人。”
“她自己的父母,丈夫的父母,膝下的一对年纪都还不到10岁的女儿,全都仰仗她来养活。”
“哪怕是十恶不赦的魔鬼,在听完老妇的这番独白后,也不可能会完全无动于衷吧?”
“结果……你们猜猜老妇声嘶力竭的祈请,换来了板仓平彦什么样的答复?”
“板仓平彦说:我就一干买卖的生意人,我开纺织铺子就是为了赚钱。没钱可赚的行当,我做来干嘛?”
“你的手脚没以前那样利索了,干活效率远不如初,用来聘请你为工的钱,不再花得那么有价值。”
“简单来说,你目前的劳动能力,配不上我开给你的薪酬。”
“我是商人,不是割肉喂鹰的圣人。”
“我出于利益上的考量,决定把你开除,改而雇佣比你更年轻、比你更能干的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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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有意见,就去奉行所告我吧!让官府来评一评,看看是你占理,还是我占理!”
“至于你所说的有一大家子人需要你的抚养……这可就不关我的事了啊。”
“全天下的穷苦人多了去了。生活过得比你还苦的人,实繁有徒。”
“如果每当有人跑到我的面前跪一跪,流着眼泪地说些扇情的话语,我就必须得给对方一份工作,那我还过不过日子了?我的纺织铺子还开不开了?”
“这样吧!我来给你支个招吧!省得你日后埋怨老东家无血无泪。”
“你不是说你需要养一家老小,压力很大吗?你可以把你的那对女儿卖到吉原去啊!”
“我看你的那对女儿长得都还挺好看的,肯定会很受男人欢迎,若善加培养的话,有望在未来成为众星捧月的花魁。”
“你若有意卖女儿,可以来联系我。”
“我恰好跟吉原的几家游女屋的老板很熟,我可以替你搭桥牵线,帮你把女儿卖个好价钱——如何?我够仁义了吧?”
手代小姐姐说完了。
寂静降临在青登的身周。
青登等人此刻无不面露难以言说的沉重表情。
“老妇之后怎么样了……我就不清楚了。”
手代小姐姐深吸一口气。
在将这团使其平坦的胸脯高高隆起的悠长气息,化作幽幽慨叹的同时,静悄悄地垮下双肩。
“就因为这件事,我很讨厌板仓平彦。连带着对与板仓平彦很熟地那伙儒生,也好感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