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和工作都是你自己选的,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如果哪天你成了学术混子,我们会非常失望。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你结婚以来的变化。”
一下午都有些莫名的消沉。
晚上吃完饭,我坐在书房的地板上整理手稿。
顾魏坐在一旁看书:“灵芝给你妈了?”
我摇——摇——头。
顾魏放下书:“怎么了?”
我摇——摇——头。
他走过来:“怎么了?脑袋上都能长野草了。”
我问:“顾魏,如果有一天我成了市井大妈,成天不是叨叨菜价就是叨叨孩子,在单位好几年也没任何成果,写不出一篇论文,成天混日子,脑满肠肥,你会不会嫌弃我?”其实我觉得这是每个结了婚的女人最后都会进入的一个状态。
顾魏皱眉想了两秒钟,笑道:“那如果有一天我不是叨叨房价就是叨叨车位,没拿到职称,手术也不认真做了,论文也不认真写了,脑满肠肥,你会不会嫌弃我?”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嫌弃。”顾魏最初吸引我的,就是他工作时那种投入的状态。他的自信、他的亲和、他的端正、他的沉着、他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来自工作、来自专业、来自人生的阅历,有种不张扬却又有侵蚀力的美感。
顾魏失笑:“啊?”
我:“不管你成什么样,我都爱你,但是嫌弃还是要嫌弃的,这两个不冲突。况且——你不认真做手术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顾魏:“既然连我你都会嫌弃,那你就不会让自己变成那样。”
我呆呆地看了他半天,突然觉得这话逻辑有点儿问题,但是:“有道理。”
顾魏:“每个人确实都在变,时间长了,年纪大了,热情和精力是会消磨掉很多,但是有些——品质,只要你不想变,就不会变。你不要钻牛角尖,你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生活总是平凡的,周而复始的,我们谁都不能阻止它逐渐平缓,如同陷入温暖的河床。但是,石头仍旧是石头,不论日常琐碎如何冲刷浸泡,棱角不再,它始终都不会变成朽木。如果我一开始就决定做一颗石头,那么我就不会腐烂。
顾魏:“放心,你要是哪天真的走偏了,我会第一时间嫌弃你。”
我:“……”
我把中午的情况和顾魏大致复述了一遍,复述到最后简直有点儿哀怨:“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喊出来别人才知道你吃了苦,哪怕最亲的人也是这样。”工作上遇到的各种艰辛和疲惫习惯性地能自己搞定就自己搞定,可是没和父母诉苦并不代表我就没有奋斗没有吃苦啊……
顾魏:“毕竟他们不像我,天天看着你,知道你做了什么。”
我抱了抱顾魏:“嗯。”
顾魏:“不对,其实我也没天天看着你。”
我:“……”顾魏就是记仇!!!
三三:“你们不打算二度蜜月?”
我:“每年度个蜜月我们就破产了。”
三三:“拉倒吧,你们俩的身家我还是有底的。”
我:“我都没底。”
三三:“……”
晚上,顾魏问:“十一打算干什么?”
我:“睡觉。”
“……”顾魏递过他的手机,上面是订票信息,“我买了两张票。”
我端着手机愣了一下,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位演奏家的音乐会门票!
我开心地看向顾魏。
顾魏笑:“好了,不要跟吃到肉骨头的小狗一样。”
我低头看了一眼:“在Z市。”
顾魏:“嗯,六月盛情邀请我们提前两天过去,她想尽一下地主之谊。”
我亲了顾魏一下:“你真是太有心了。”他一共只有四天假。
第二天一早,六月打来电话:“舅舅,舅妈同意了吗?”
顾魏:“一切OK。”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们俩有什么阴谋?”
顾魏哈哈一笑,从我旁边走过:“我对你用得着阴谋吗?阳谋就够了。”
我:“……”
到达Z市后,我们回了外公外婆的老宅子。
当年娘亲小学毕业,外公外婆因工作调动,举家迁至Y市,Z市的老房子便交由太外祖母打理。后来,老宅大片被拆迁,消融在了如今的CBD商圈,外公外婆这套房子因为位置奇巧,成了整个家族为数不多被保留下来的老宅。
太外祖母去世后,许多人想购买这套房子,外公一一婉拒,只说将来老了,总要叶落归根。
这么多年来,老宅历经数任房客,多次翻新,近年来不再出租,只有家政定期前来打扫。当初我毕业差点儿到Z市工作,外公还颇高兴地托人将老宅翻新,结果最后我还是留在了X市。
老宅并不算大,格局简单的小楼经过时光的打磨,别有一番神韵。
楼梯、家具均为木质,门一推开扑面而来木头香气和清扫过后特有的淡淡皂香,闻得人心情松弛平和。楼梯踩上去会有极细微的“吱吱”声,我踩着拖鞋上到二楼的主卧开始铺床,顾先生拎着行李跟在后面慢悠悠地上来。
晚上我们早早洗澡,躺在床上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