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听完黄才义的话,张了张嘴,可到最后他也没能说出话来。
“好吧,随我进来。”愣了片刻,李进才得以说出第一句话。
黄才义回过头,示意罗伍他们原地等待,随后便跟着李进走进帐篷。
进入帐篷的那一刻,黄才义马上就闻到一股酸臭味儿,这股味儿被帐篷里的温度给加热,然后被黄才义吸入鼻子里,差点让他吐了出来。
而比起这股味道,更让黄才义受不了的,是帐篷里的氛围。
帐篷里包括李进,一共坐着七个人,他们有气无力地躺在帐篷地上,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一种绝望的表情。他们神色木讷,目光呆滞,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具僵尸。
“我们都是家属,你看看先带谁回家?”李进说道。
黄才义听完一愣,他原本以为只是过来接尸体的,可听李进这意思,似乎还要带上这些家属,这可大大出乎黄才义的意料。
“呃,这位李进大哥,我们是赶尸匠,只负责带往生人回家,活人我们可不管。”
“没让你管活人,我们都是军户,有钱有粮,不需要你管,我们只是跟着你罢了。”
“大哥,你有所不知,赶尸这活是有忌讳的,尤其是忌讳活人,所以你们不能跟着。按照我们的规矩,你们先给头钱,然后你们先回家准备后事,等着我们把往生人送到就可以了。”
李进当然不知道赶尸匠的规矩,听了这话,他满脸狐疑,“可是万一你们中途跑了怎么办?那我们不是丢了钱财又丢了人!”
黄才义笑了笑,“所以啊,咱们这行还有个规矩,就是得互相信任。你如果信得过我,就把往生人交给我,如果信不过,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黄才义所说的规矩是他爹教给他的,据黄成志所说,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因为这一行没有中间人,全凭双方的诚信,不然的话,一放拿了头钱不送人,另一方人到了却不付余钱,是都找不到地方说理的。
“大哥,你信得过我吗?”最后,黄才义学着爹的样子问道,这是他们交易之前必须要问的一句话。
李进沉默片刻,随后用脚踢了一下身旁的人,“你们信得过吗?”
可是没人回答。
“好吧,算我们信得过,你看看先送谁家?”
黄才义听完总算放下心来,之后,他一一问了这些人的地址,最后选了路线离行馆最近的一家。这家的主人是个妇人,死者是她的儿子,在问话的时候,黄才义根本听不出这位妇人是伤心还是高兴,就好像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接过头钱,黄才义轻声对妇人说道:“大婶儿,请问您儿子是哪一位,能带我出去看看吗?”
那妇人瞟了黄才义一眼,随后侧过身子,没有搭理他。
后来李进告诉黄才义,妇人的儿子是排在外面的第三个,还说如果黄才义实在找不到,就找那个没有右手的。
黄才义尴尬了片刻才走出帐篷,按照李进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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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尸体,当他掀开盖在尸体上的布时,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熏得他脑子直发晕。而当他看向尸体时,他再一次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尽管几天之前见过村里那么多被刀剑砍死的尸体,可是黄才义还是受不了。
这是怎样的一具尸体啊,他脸上贴着符纸,可是符纸遮不住他脸上皮肉翻卷的伤口,他的右臂被整根砍断,血肉筋骨就那样狰狞地露在外面,除此之外,他的腰间、手上、胸口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伤口。
黄才义赶紧将布重新盖上,然后招呼罗伍将骡车赶过来。
四个人忍着血腥气将尸体搬上骡车后,黄才义再次走进帐篷,对那位妇人说道:“这位主家,我们马上启程了,你可以早一点回去,安心等着我们把你儿子送到。”说完,黄才义也不管妇人理不理会,转头便走出帐篷。
骡车上装着尸体,黄才义感觉安心了很多,他们现在有车有骡子,还有一笔主家给的头钱,至少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不用为吃喝发愁了。另外,他还可以用余钱给罗伍置办一套弓箭,这样一来,他们的将来就有了足够的保障。
只是有一点让黄才义很伤脑筋,那就是车上装了尸体之后,黄才月说啥都不坐车了。
“你咋这么犟呢?照你这样走,咱们何年何月才能把人送到啊!”黄才义无可奈何地对着走在骡车后面的黄才月说道。
“没事,不用管我,你们先走吧!”黄才月装作满不在乎,可是任谁听了都知道她是在说气话。
“真的?我可真走咯!”黄才义扬起手里的鞭子,作势要赶骡子。
黄才月恨恨地看着大哥,却没有一点服软的意思。最后,罗伍实在看不下去,便从骡车上跳下来。
“你们先走吧,反正到了行馆还得等陈先生,我估计得等个好几天,这儿离行馆也就七八十里路,我陪着她最多两天就到了。”
黄才义思考了一阵子,最后只好点头同意。
从行馆到军营他们差不多花费了一天时间,回程的时候刚好在晚上,所以黄才义没做任何停留,当晚就带着尸体和黄才良回到行馆。
这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