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兄,谢幕吧。”陆沉将拓拔神策推起,看着他那充满不甘、愤怒的面庞,淡淡说道:“每个时代,都有一个主角,不过很显然,那个主角,并不是你。”
拓拔神策呛出一口血,惨然笑道:“你就那么确定,你就是么。”
陆沉叹道:“或许也不是我,这等事,谁又说得准呢,哪怕是你这等纵横不败的名将,不也败在了我的手中,兴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也会败在某个横空出世的人手中,其实那个人才是这个时代的主角,不过至少眼下……”
他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意味深长地看了拓拔神策一眼,他轻轻一推拓拔神策,说道:“你去吧。”
拓拔神策直挺挺倒地,眼睛至死都未闭上。
壮志未酬身先死,这可能是古往今来最为可悲的一件事。
可屡见不鲜,也就见怪不怪了。
又有几人能真的左右自己的命运,在有生之年,达成一直以来苦苦追求的夙愿呢?
当毁灭性的失败来临的那一刻,再是雄心壮志之人,也要颓然去接受。
因为他不能不接受。
他无法左右。
他只能带着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怨恨,去那个可能存在、又或许是无中生有的阴曹地府。
陆沉蹲下身子,伸手在拓拔神策的脸上一抹,叹道:“你这等脾气,若是在一统的盛世,即便你我做不成朋友,也未必就会成为生死相争的仇敌,可惜,你我生缝乱世,各为其主,只能不死不休,希望你到了下面,不要怨恨于我,如果你觉得不甘,那就下辈子,你我再战。”
他又是一叹。
他不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尤其是对于这等人杰。
虽然这是第一次交手,同样也是最后一次,但他敬佩拓拔神策的傲气。
有些人的骄傲,惹人反感。
而有些人的骄傲,却是能够赢得人的敬佩。
拓拔神策就是后者。
因为他有骄傲的本钱。
只可惜,骄傲却成了他所付出的代价。
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个字,这位西楚黑衣侯,未必就会败的如此干脆。
“让你曝尸荒野,是对你的亵渎,如果你不介意,就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
陆沉捡来些干柴,放在拓拔神策身上四周点燃。
火光熊熊而起,拓拔神策的身躯被一点点吞没,陆沉眸光仿佛亦如火焰般在跳动。
他拱手说道:“告辞。”
回到战场,战事仍然在继续。
不过却并非是势均力敌的交战。
而是一边倒的追杀!
直到太阳落下,各部方才陆续返回,汇报丰硕战果。
这场大战,神策军大败,逃者不过十之二三,定远军可谓大获全胜!
不过定远军也付出了阵亡近两千人的代价,神策军毕竟非同寻常军队,即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开战之初,便伤亡惨重,且士气大损,可却仍个个勇猛,在近身厮杀这方面,定远军的确要差神策军一筹。
听到具体的伤亡数字,陆沉一叹,说道:“将阵亡将士们的遗体好生安葬,都是好样的,将他们的名字记下,回京后,请朝廷抚恤他们的家人,铸碑纪念他们的丰功伟绩,他们击败了西楚最强的神策军,他们都是英雄!”
众将纷纷点头。
岳泽说道:“西楚最强的神策军也都被我军打垮,相信不会再有不长眼的,敢来阻止我军攻取商皇畿了。”
陆沉点头道:“有也无妨,趁着这个机会,将那些不服我朝的,全都收拾了,也省得日后再废手脚。”
岳泽问道:“商皇畿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侯爷打算何时发兵?”
陆沉微微一笑,说道:“不急,我军击败神策军,商皇畿此时此刻,想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就再给他们几日时间,等不到别的救星登场,他们为了活命,无须我军去攻,自会主动开城投降。”
岳泽说道:“如果商皇畿宁死不降……”
陆沉淡然一笑,说道:“若真的这般不识抬举,那就只能武力攻取了,不过我想,那些商朝的残渣余孽,还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
……
七日后。
陆沉渐渐失去耐心,而商皇畿也终于姗姗来迟,派来使者。
来人自称是商皇畿上大夫,名为马彧,带着印玺,还有请降书,跪倒在营帐中。
“贵国神光普照,天命加身,纵横天下,应承大业,我皇特命在下前来,向贵国奉以降书玉玺,对贵国俯首称臣!”
马彧饱含屈辱说道。
他已经快要七十的年纪,对大商可谓忠心耿耿,而在他这等死忠者看来,如今齐国再强,亦为叛逆,对谋朝篡位的反贼下跪投降,实为奇耻大辱。
可没办法,商皇畿覆灭,已成定局,这个苟延残喘百余年的腐朽皇朝,终将要为齐国所替代,不是他不肯、不愿,就能改变的。
而之所以耽搁这么长时间,全因那一丝侥幸之心,他们幻想着还会有的别的国家派出军队,阻止这支齐国大军,可时日越来越长,他们的幻想也渐渐随之破灭。
不会有救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