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松桥不到黄河心不死,狠然道:“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咱们干的那点事,在哪儿都能打听到,可那陆沉未必便有确凿的证据。没有真凭实据,他陆沉凭什么将咱们定罪?咱们只消咬紧牙关,未必便是死路一条,没准就能扛过去。”
苏沐海长叹道:“老四,到了现在,你还抱有侥幸之心?你没看出来么,咱们那位外甥女儿,这次过来,是给咱们下最后通牒来的。就咱们的所作所为,只消严查,必能寻到真凭实据,如果天衣无缝,无证据可寻,又岂会人尽皆知?老四,我看,咱们还是认了吧。死咱们三兄弟,总比整个苏家全都卷进去的好。”
苏松桥眼睛充血,不甘心道:“不行!我就不信,咱们已到了绝境,非得主动献身赴死不可!幽州上上下下,那么多的官员,拿了咱们多少银子,这个时候他们难道想独善其身?不可能!他们都得站出来保咱们哥仨的性命!不然的话,我就将他们全都咬出来,大家一起玩完儿!”
苏文定呆滞说道:“河西官场,差点被陆沉捅翻了天,陆沉刚到河西,便拿了州府府台,离开后,更是将无数与盐商勾结的官员下了大狱,老四,你难道竟以为,咱们河东的官员,能与陆沉这个督监院院长相抗衡?咱们……完啦。”
苏松桥紧紧攥拳,额头青筋暴起,死到临头,任谁都会心有不甘。
他越想越是害怕,死亡的恐惧如阴霾一般笼罩在头顶,让他不由坐立不安,忐忑非常。
“怎么会这样,那些饭桶,居然没能杀得了陆沉,否则咱们何至于如此被动!”
他恼火之极。
苏文定沉声道:“陆沉活着进了堰都,他何等人物,未尝不会怀疑到咱们的身上。老四,倘若你不派杀手去刺杀他,也许事情未必就会坏到此等地步。陆沉没准就是对你派人暗杀他心中愤懑,故而非要取咱们哥仨的性命不可!”
苏松桥一愣,随即暴怒道:“老三,你混蛋!你竟怪到我的身上来了!”
苏沐海神情一冷,狠狠拍桌子道:“都给我闭嘴!这个时候了,你们两个还在互相指责,事已至此,咱们已然是回天乏术,还不如趁早交代后事。”
苏松桥急道:“老二,你打算去投案?”
苏沐海涩然道:“不投案如何?等着陆沉派人来拿咱们?然后连累咱们的妻儿老小,全都跟着咱们一起遭殃?”
他说罢长叹一声,目光在苏文定、苏松桥的脸上一一扫过,怆然道:“老三老四啊,芷柔那丫头,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咱们投案,或许还能换得这一大家子的一线生机,可若以为能蒙混过关,拒不投案,整个苏家都得跟咱们一起完蛋!还是……听芷柔的劝吧,咱们做了那么多的孽,难道临死了,还要连累全家人么。”
苏松桥咬牙切齿道:“叶芷柔那个死丫头,她胳膊肘往外拐!我就算做鬼,也不放过她!”
苏沐海道:“就咱们做的那些事,她对咱们已经是够客气的了。她的心,还是念着苏家的,不然何必对咱们苦口婆心,劝咱们主动去投案。”
“老四啊,认了吧。”
苏沐海叹息不止。
苏松桥大怒道:“我不认!我就不信,他陆沉真能找到真凭实据,定我的罪!”说罢夺门而出。
苏沐海看向苏文定,问道:“老三,你呢?”
苏文定依旧如呆滞一般,失魂落魄道:“事已至此,我还能怎样,也只能是去……投案了。”
……
苏家哥仨这边心如死灰,唯独老四不到黄河心不死,那边叶芷柔见到了外公苏鼎文,泪眼婆娑,浑然没了在苏家哥仨面前时的威风凛凛。
苏鼎文躺在床榻上,苍老的面容皱纹堆叠,憔悴不已,这位河东最富盛名的传奇商贾,亦终于是临近暮年,几要油尽灯枯。
若非年纪老迈,精力不济,甚至连最基本的行动能力都已丧失,苏鼎文又岂能将诺大家业交予三个儿子打理。
那三个儿子,都是何等品性,苏鼎文再是了解不过,可他也是没法子,苏家的生意需得延续下去,这诺大的家业,早晚都是要交到几个儿子手中的。
虽然早就知道这三个儿子做生意绝不会本本份份,可苏鼎文委实没想到,这几个逆子,为了敛财,竟心黑到伤天害理、草菅人命!
听得叶芷柔将老二、老三、老四的种种所作所为一一说来,苏鼎文情绪不由得激动起来,剧烈咳嗽不止。
叶芷柔也是没法子,她不得不说。
如果不事先给她这位外公一点心理准备,待那三位舅舅被押上刑场,人头落地,只怕届时苏鼎文更会承受不住。
“这几个逆子!咳咳!”
苏鼎文气极。
叶芷柔忙给苏鼎文拍背,轻声道:“外公,你千万不要动怒。”
苏鼎文平复许久,方才不再咳嗽,怒容未有一丝的减轻,愤怒道:“他们竟敢背着我,做出这么多的恶事来!这几个逆子,简直是禽兽不如!”
叶芷柔没说话,只是抚着苏鼎文的胸口,为他顺气。
苏鼎文愠声道:“伤天害理,草菅人命,这竟是老夫儿子做出来的事……如果让他们逍遥法外,天理何在?那些因他们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