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空虚,哪哪都需要花钱,文帝急不可耐,没过两三日,便下旨催促陆沉尽快起行。
可这也不是急的事情,首先便是户部,需得将两河之地历年的盐税账目核算清楚,还有盐账上涉及到的当地官员的签字、乃至京城官员开的条子,都得从尘封的木箱中一一翻出来,只有准备万全,才好查出两河之地缺漏未缴的税款,以及到底都是哪些乌龟王八蛋在与盐商相勾结,欺上瞒下,侵吞税银。
再有,安全也是一个问题,文帝打算从城巡营抽调人手保护,可城巡营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对付些小商小贩还行,若是巡盐路上遇到山匪强人,再就是到了两河之地对上那些盐商豢养的打手,城防营的兵士就显得颇不够看了。
好在得知爱女竟也要跟随南下,老国公连夜挑选出数十炽羽军精兵强将,说是护送爱女,实则便是护送巡盐队伍,虽然私自调兵,不符合规矩,但人数毕竟不多,且老国公心系爱女,便是文帝知道,也没法说什么。
安全问题得以解决,户部那边仍还没有准备妥当,不过陆沉也没闲着,率先派二署到两河做先锋探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两河官场,即便经过清洗,却也绝非河清海晏,只要将那些包庇盐商、与之勾结的不法官吏先查清楚,到时无论是严惩奸商、追回缺缴税款,还是涤荡两河官场,都将容易的多。
过了大半个月,户部点灯熬油,刘雍几乎将户部上下所有官员全都动用了,方才将前往两河之地所需要的诸般册簿账目准备妥当。
待上禀过文帝后,巡盐队伍,终于在炽羽军的护送下,踏上南下之途。
第一站是河西。
河西盐商最是猖獗,朝廷不是没有整治过,可最后都无疾而终,只因河西官场水深浑浊,几乎每一个官员都与那些盐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官商相互勾结,欺上瞒下,甚至就连京都亦有大员插手包庇,朝廷即便派出特使,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管那些巡盐特使去的时候都是何等雄心壮志,最后却都是灰溜溜地离开了河西。
而河西官商,照样猖獗,且嚣张气焰更盛,买卖做得越来越大,贪的也越来越多,所缴纳的盐税却是越来越少。
不过陆沉得感谢江冲,当初江冲彻查朝廷贪腐,几乎将河西官场杀得一空,没有了那些贪官污吏打掩护,盐商再是猖獗,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只消严查,定能揪出河西盐商缺缴盐税的铁证。
只是那些盐商委实也不是吃素的,陆沉刚到河西,便遇到了下马威。
河西囊括两个半洲,即茺州、青州,还有并州一部分地域,陆沉第一站,便是要前往茺州洲府“邯樾”。
可还未到邯樾府,在五十里外的崇山峻岭,便被一群山贼拦住道路。
“保护陆大人和夫人!”
炽羽军兵士将马车团团护住。
拦路的山贼委实规模不小,看上去怕是得有二三百人,皆都“嗷嗷”叫地冲了过来。
“尔等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拦截朝廷命官,还不速速让开!”
炽羽军百户周放拔刀怒喝。
那些山贼笑做一团:
“拦得便是朝廷命官,告诉你们,此路不通,将钱财留下,乖乖的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如果不识抬举,就将你们大卸八块!”
“听没听见?真当老子们是好脾气不成!”
“王八羔子的,敢闯到老子们的地界上来,管你是朝廷命官,还是天王老子,不听老子们的话,就让你们人头落地!”
山贼叫骂不停,叶芷柔怀里抱着的小萧策吓得哇哇大哭。
鸢鸢也是胆小,颇为惊慌。
陆沉笑道:“别怕,我出去看看。”
鸢鸢紧张道:“相公小心。”
叶芷柔冲陆沉微微一点头。
陆沉随即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他下车问道。
杨浊道:“咱们被山贼围了。”
陆沉失笑道:“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到山贼,咱们大齐这土地上,未免也忒不太平了。”
浑然没将那些聒噪的山贼放在眼中,他走上前去。
而与此同时,张进与朱恪也下了马车,见眼前竟恁多强人拦路,皆是不由面色微变。
“都给老子闭嘴!”
陆沉站定,冲那些山贼吼了一嗓子。
他这一吼,还真有效果,那些山贼竟是听话,顿时一寂。
不过片刻后,山贼们俱是大怒,又纷纷喝道:
“王八羔子的,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老子们的面前自称老子!”
“在老子们面前,竟敢如此嚣张,你怕是活腻歪了!”
陆沉深吸口气,大声道:“叫你们当家的出来!”声震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竟硬是将山贼们的叫骂声给压了下去。
山贼们只觉耳膜轰隆隆作响,无不骇然失色。
“咦?没想到阁下竟是个练家子!”
山贼之中,走出一个壮汉,身高七尺,满面黑髯,一身腱子肉爆鼓,似要将衣服撑裂一般。
陆沉拱手道:“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