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岫泽一哼,不置可否。
陆沉叹息道:“岫泽啊,你知道我为何要将这妖女与儒家牵扯上吗?”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怨,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顾岫泽顿时一凛,惊道:“是陛……”
陆沉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不用说出来,心知肚明即可。”
顾岫泽震惊已极,实在是没想到,院长意欲对儒家实行“栽赃嫁祸”,竟是得文帝授意!
陆沉缓缓说道:“别看方无行、颜秀在内阁风生水起,与那几位儒家老臣斗得不亦乐乎,内阁外又有颇多底层官员被提拔上来,分儒家之权,可若想彻底将儒家驱逐乃至打压,非得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可。”
顾岫泽沉声道:“儒家党同伐异,多乃贪官污吏,难道这理由不可?就非得栽赃构陷?请恕卑职不懂。”
陆沉淡笑道:“你说此举是栽赃构陷,难道你竟认为,儒家与这妖女就真的毫无干系?何况,是我等栽赃,还是其本就与花青虞有何猫腻,真的很重要吗?”
顾岫泽本来就是一个固执的人,即便被贬多年,磨平了些许棱角,多了几分通达圆融,可本质却从未变过,坚持底线,栽赃嫁祸,实为他深深不齿!
“督监院不是修罗场,而是替陛下监天下、正人心之地,若是栽赃都无所谓,往后还不知要办多少冤案!”他情绪激动道:“院长,你难道忘了,您设立巡查司,不就是为防止冤案发生?怎的没过多久,院长你便忘却初衷,诱使那女贼攀咬儒家!上不端,则下不正!上行下效,我看院长还是将巡查司解散算了,卑职没脸巡查下属,也自问刹不住院长您亲自掀起的歪风邪气!”
瞧他义愤填膺,满怀怨气,陆沉微微摇头,不急不缓道:“岫泽啊,你太刚直了,你说得都对,可却也不对。”
顾岫泽冷哼道:“有何不对?”
陆沉说道:“事有轻重缓急,对于有些事,就需不折手段,眼下朝堂纷争炙热,愈演愈烈,若是长时间持续下去,必会惊扰民生,乃至国力下降,只有尽快结束这场权利斗争,大齐才能重回正规,有条不紊的发展,以来应对可能即将就要来临的乱世。”
“督监院食君之禄,乃陛下耳目,所以不管儒家是不是冤枉的,都得尽心竭力为陛下排忧解难,若是犹犹豫豫,错失良机,使得当真造成国力大损的局面,督监院何以面对陛下?而陛下又怎还会对督监院信任倚重?”
“你说这是栽赃陷害,却不知,我等此举,非自私自利,而是在向陛下尽忠,对待非常之事,就得用非常手段,若是循规蹈矩,扳倒儒家,还不知得猴年马月。”
“儒家统治大齐朝堂一日,大齐就一日笼罩在阴霾之下;而这场君臣争斗一日不落下帷幕,齐国就有元气大伤甚至分崩离析的风险。”
“你说,这能叫栽赃陷害么?我们这么做,是为了陛下,还有大齐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陆沉的一番话慷慨激昂,抑扬顿挫,直有种震撼人心的魔力。
顾岫泽听罢陷入沉默。
瞧他面色有所缓和,陆沉笑了一笑,道:“就算不说这些漂亮话,聊些阴暗的,政治斗争,历来都是这般残酷,你觉得往儒家身上泼脏水不对,可你就未曾想过,若是儒家逮到机会,能够置我等于死地,他们又岂会白白放过?”
顾岫泽脱口而出道:“决然不会。”
陆沉微笑道:“这就是了,既然被卷入这场风波中,就得遵循你死我活的规则,如果心慈手软,那么死无葬身之地的那一个,只会是自己。”
顾岫又沉默了,他是个钻牛角尖的,饶是陆沉这般费尽唇舌,仍然没有被完全说服。
陆沉也看出来了,当然也没打算三言两语,就能让这如同清流般的狂生心悦诚服,当即语重心长道:“岫泽啊,我知你正直,所以这件事你就不必跟着督办了。你说督监院不是修罗场,其实大错特错,若想涤荡朝堂,澄清寰宇,就得刚柔并济,在光明之下,历来隐藏黑暗,督监院就是如此所在。你堂堂正正,让你置身黑暗,实在是强人所难,所以那些黑暗的事,就交给别人来做吧。”
顾岫泽黯然道:“即便听得院长所言有理,但卑职一时三刻还是难以想通,看来卑职还是有待修炼啊。”
陆沉哈哈笑道:“这可不成,若你顾狂生都堕身于黑暗,督监院哪里还有光明可言!你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本官甚是欣慰,至于那些黑暗的事……就由本院长与仇署尊去做吧。”
顾岫泽愈发惭愧。
迄今为止约摸也就过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罗四海便走了出来。
“那妖女肯交代了?”陆沉有些讶然,这老罗还真有一手,这么快就让那妖女忍受不住了?
罗四海咧嘴一笑,拱手道:“属下家传手艺,院长尽管放心,但凡是我亲自操刀的犯人,还没有一个敢坚持嘴硬的。”
陆沉赞许道:“听说京兆府有一个狱卒吴金刚,拷问冠绝天下,就没有他撬不开的嘴,没想到我督监院也有如此人才。”
罗四海憨厚笑道:“小吴就是从督监院中走出去的,他那点手艺,也都是属下教他的,院长尽管放心,京兆府撬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