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骨肉亲情,不愿同室抄戈,甚至心无芥蒂,不计前嫌,可换来的竟是狼子野心,举兵造反。
文帝大失所望,同时愤懑已极,一向被誉为仁君的他,终于展现出铁血的一面,将追随衍王造反的尽皆处以极刑,受牵连者被打入诏狱至今还不得平反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就连定远侯这等尊爵之人,只因从前曾多次出入衍王府,便被家产抄没,削职夺爵,贬为庶民。
可见文帝对于衍王,是何等失望,甚至是恨之入骨,宁可杀错,也不愿放过!
可而今作为曾身陷衍王之案的陆沉,竟是混的风生水起,文帝别提有多不痛快了。
以他对陆沉的了解,陆沉被贬为庶民,必定会过的穷困潦倒。
可谁曾想,陆沉竟是一转眼成了人人称颂的诗仙,而且此刻竟然还在百家诸子、无数饱学之士云集的舌儒学宴上指点江山,他不由更是憋气。
当听完钱谨说到陆沉竟然有能彻底解决蛮族的计谋,他眉头已是皱的极深,沉声道:“钱谨,依你看来,陆沉的话,有几分真假。”
钱谨恭声说道:“他未明说,老奴也拎不清是真是假。不过,听在月桑学宫的奴才禀报,他的计策大致是以怀柔为主,遭到了白马书院教习王青辕等一众人的驳斥,想来是稀疏平常,纯属夸大其词。”
文帝默然稍许,忽然“呵”的冷笑一声,说道:“陆沉现在可真是不得了了,以往朕竟是走了眼,没看出他这么有能耐。”
钱谨忙道:“陛下慧眼如炬,谁人能及?那陆沉谁人不知,不学无术,一无是处,而今竟也敢妄言军国大事,不过是胡言乱语虚张声势罢了,陛下莫要在意。”
“胡言乱语?朕看未必吧。”文帝哼了一声,瞥了搁在桌案上的《焕章诗集》一眼,道:“他不学无术,一无是处,又怎能作出这些诗作来。”
钱谨讶然道:“难道陛下相信,陆沉真有奇计,能一举扫清蛮族祸患?”
文帝默然,半晌后,才话锋一转,问道:“你觉得迄今为止,学宴之上,谁有贤臣之资?”
钱谨也是颇有见识的,要知道,在文帝即位之前,群臣上来的奏疏皆由掌印太监批阅,钱谨能坐上这个位置,又岂会是草包一个。
听文帝相文,钱谨沉思片刻,说道:“回禀陛下,老奴觉得,当是那墨家士子方无行。”
方才在禀报时,钱谨着重提到过方无行,文帝有很深的印象,闻言道:“强权强国,确实令人向往,奈何,太过霸道,不适用齐国。齐国现在需要的是与民丰足,徐徐图之,若太过激进,恐怕过犹不及,甚至是打破现在好不容易才铸就的大好局面。”
听文帝予以否决,钱谨接着道:“再者,就是那东晋第一才子沈烨了。”
“坚壁清野,确实是良策,如若着力施行,未必就无彻底清除边疆隐患的可能。”这回文帝给与了肯定。
作为文帝潜龙时便侍候在身边的近监,钱谨对圣意已无须揣摩,文帝眨眨眼,他都能猜出是何心思,当下便道:“待学宴结束之后,老奴便亲自去找沈烨。”
文帝点点头,说道:“切记,不可怠慢了他,如若他并无留在我大齐为官的意向,不得用强,不得阻拦。”
钱谨叩首道:“陛下圣明,老奴谨遵旨意。”
文帝淡然道:“沈烨的事,你先放在一边,现在立刻去月桑学宫,将陆沉给朕叫来。”
钱谨一愣,不明白文帝为何突然要召陆沉入宫。
不过虽然疑惑,却是不敢问,连忙应道:“是。”
……
堂堂后庭监掌印太监亲自出了宫,风风火火赶赴月桑学宫,只为传文帝的旨意召陆沉入宫觐见。
而此刻陆沉对此还是一无所觉,因为他压根就不曾想过,自己的一举一动,竟都在皇帝老儿的眼皮子底下,无所遁形!
眼下大殿内仍旧是声音嘈杂纷乱,百家士子于先前的话题,渐渐延伸拓展到自家理念,都在极力鼓吹自家理念的独一无二,而贬低驳斥他人的理念。
直到此刻,才是真正的百家争鸣。
不过陆沉初始听还觉得有些意思,可热闹看到后来,只觉渐渐索然无味。
这个世界的诸子百家,思想理念较之前世的战国时期,深度明显要浅薄几分。
就拿王青辕来说,这位白马书院的教习,抛却名家先辈传下来的白马非马的诡辩理论,就只剩下了胡搅蛮缠,虽然口若悬河,长篇大论,那张利嘴一刻也没闲着,可如果细究,话中的思想涵义着实经不起推敲。
那方无行倒是还站得住脚,依然在宣扬强权强军的思想,在此思想上引经据典,纠合形势,竟似无懈可击,屡屡辩的人哑口无言。
其他诸家士子亦是舌灿莲花,阐述自家理念的优越性,就连作为东道主的儒家,也耐不住寂寞亲自下场。
公羊叔、庄鸣声二位老夫子端着一把年纪,更是浑然不顾大儒身份,唾沫横飞,急赤白脸,嗓门竟比那些后生晚辈还要响亮几分……
陆沉瞧的暗暗失笑,这两位老夫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啊。
沈烨自提出坚壁清野的策略之后,也再没有上场发言,和陆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