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期恭敬之意不减,说道:“陛下开科取士,不介国别,自然该谢,未来钟离位列大齐朝堂,也必定会尽心竭力,呕血相报。不过,恩师却是更该谢,钟离身为楚人,来齐科考,尽管素来自视甚高,但也却未奢望过能成为会元,若非恩师力排众议,钟离又可能名列榜首第一,恩师值得钟离来谢,请受钟离一拜。”说罢,再次对陆沉施以大礼。
陆沉不由诧异,问道:“你都听说了?”
钟离期微笑道:“钟离乃为楚人,不管是哪国开科取士,恐怕都决计不会有让异国人登顶榜首的道理,势必会提出反对,如果不是恩师您这位总裁力排众议,钟离又怎可能成为本次会试的会元。”
原来是猜的,不过这厮还真是聪明,实非简单人物,陆沉招呼说道:“坐下说话吧。”
钟离期拱手道:“学生谢恩师赐座。”
待钟离期落座,陆沉说道:“你在我面前,不必与学生自居,无论殿试如何,你以后都是要在北齐做官的,你我一殿为臣,便是同僚,叫我陆大人便是。”
钟离期忙道:“如此岂非失了体统!学生得恩师照拂,既是恩师亲点学生为会试第一,那学生将来即便为官,亦为恩师麾下,自该以恩师马首是瞻,又怎能不言恩师,而称大人。”
陆沉明白了,原来这厮也是个投机之徒,此番而来,只怕是打着拜谢的名义,实则是想要投靠自己。
若是他人,陆沉自当将其轰出门去,可这钟离期貌似是个人才,陆沉不由多了几分耐心,笑了一笑,说道:“本官这人,素来爽利,最讨厌拐弯抹角,你说要以本官马首是瞻,难道是想要归入本官门下么。”
钟离期赶忙站起身,神情严肃,拱手说道:“既然恩师直言不讳,那学生也就不扭捏了,恩师之名,响彻六国,学生早就心向往之,此番来齐参加会试,亦是因为得知恩师乃为主考,故而不远千里。学生得恩师青睐,亲点为会试第一,欣喜之余,便急不可耐来拜访恩师,便是为的一睹恩师风采,以及表示归入恩师门下之意。”
陆沉一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钟离期。
许久后,他缓缓摇头,说道:“你要记住,你既已通过会试,将来入朝为官,便是本朝陛下之臣子,你能归入的,只能是陛下门下,而不是本官门下,往后若再敢如此口无遮拦,休怪本官治你一个意欲结党之罪!”
钟离期面色微微一变,不过他何等聪明之人,岂能听不出陆沉此言,无异于是半推半就,当即面露喜色,说道:“恩师教诲,学生自当铭记于心,今后绝不敢再口无遮拦!”
“嗯。”陆沉淡淡道:“你可在家?”
钟离期点头道:“学生自幼俢习墨学,算是半个墨家弟子。”
陆沉说道:“原来学得是墨家。”
再次在钟离期的身上打量几眼,只见其衣服简陋,袖口甚至打着布丁,一看便是寒门士子。
陆沉摇头道:“你也是即将便要在陛下面前露脸的人,怎么也得捯饬捯饬,否则被那些势力之徒以貌取人,难免闹出笑话。”
钟离期面色略有尴尬,但随即一肃,不卑不亢道:“不瞒恩师,学生本也是楚国权贵之后,奈何自父亲开始,家道中落,境遇贫寒。只怕恩师笑话,学生这辈子还从没穿过一件没有布丁的衣裳,此番来齐,路途遥远,更是花尽私藏。不过学生坚信,齐国皇帝陛下乃是当世第一英明君主,绝不会因学生寒酸,便轻视学生,学生亦有信心,在殿试一鸣惊人,现下穷酸一些没什么,早晚会好起来的。”
“你倒是不妄自菲薄。”陆沉点头,对这钟离期愈发怀有兴趣,随后招呼一旁的孙寿道:“孙伯,去账房取张一千两的银票来。”
孙寿拱手去了。
钟离期忙道:“学生万不敢受。”
陆沉正色道:“你当我大齐殿前,是何等地方,你这般穿着,岂非是藐视殿前威仪?更何况,你乃天子门生,若被人嘲笑,无异于是打了陛下的脸面。我给你银票,也只是为了维护殿前威仪、陛下脸面,你可莫要多想。”
看得出来,钟离期虽然隐有投机之嫌,却也是要强之人,踌躇再三,才惭愧说道:“恩师为学生想的如此周到,学生誓死难以报答。”
陆沉摆了摆手道:“一千两银子而已,倘若你真是可造之材,能为大齐添砖加瓦,造福社稷,这点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钟离期动容道:“学生必不负恩师厚望!”
陆沉问道:“你现下居住何处?”
钟离期说道:“学生到了京中,便已无盘缠,这些时日,一直在道观中借宿。”
还真是清苦啊,寒门士子,着实不容易。
陆沉说道:“你既叫我声恩师,我本该留你在府,不过为了避嫌,你还是找个客栈吧,不要舍不得花钱,不管你是现下,还是将来入朝为官,倘若银钱上有困难,尽管来找本官。”
钟离期一躬到底,“学生拜谢恩师。”
送走这位寒门士子,孙寿在旁忽然说道:“家主,孙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沉侧目道:“孙伯有何话要说,直言无妨。”
孙寿直言不讳道:“我总觉得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