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滢滢没有再说话,直到快进入桂春巷子的时候,她才看向崔云灏,沉声道:“崔云灏,可曾有发生过一些事,令你感到十分的恐惧?”
崔云灏怔在原地,摸了摸鼻头,道:“没有。”
楚滢滢刚想说什么,就发现崔云灏眸子晶亮地望向她,道:“只要能陪着姐姐,我便不会感到半点恐惧。”
楚滢滢听得一颗心砰砰乱跳,赶紧避开了他的视线,暗想着,我向崔云灏问这个,简直太蠢了,他哪里会乖乖地告诉我呢?
正苦闷着,就见崔云灏倏地伸手,把住了她的双肩,一本正经地道:“老实说,唯一让我感到恐惧的,便是姐姐不在我的身旁。”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从崔云灏的嘴里吐出来,便似乎具有某种强大的力量,使得楚滢滢紧紧地被吸引住了,触及心底的柔软之处,一股暖意随之涌遍全身,简直都快掉下泪来。
崔云灏目不转睛地盯向她,张了张口,楚滢滢不由得把脸转向一边,似乎不想听到他说,片刻之后,崔云灏并未多言,反而看了一眼天色,幽幽地道:“天马上就要黑了,姐姐,我们走快点罢。”
......
两天之后,济世堂,楚滢滢刚送一个病人出去,就见霍继业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楚滢滢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而后迎了上去,浅浅一笑道:“霍大哥怎么来了?”
霍继业道:“是这样的,在下独自一人敷药感觉颇为困难,便打算到济世堂请楚姑娘帮帮忙。”
楚滢滢微微颔首,向对面的圈椅作了个手势,道:“行,霍大哥先坐下罢。”
霍继业依言坐下了。
楚滢滢拿来一柄小剪刀,叫霍继业把右手的袖管卷到肩膀部位,伤口处的纱布包扎地毫无章法,分明是上药之人非常随便地包扎。
楚滢滢见状,忍不住问道:“霍大哥,最近都是你亲自敷药的?”
霍继业摇了摇头,道:“叫同福客栈的小二替我敷的。”
只怕这小二没什么耐心,所以马虎了事。
“原来如此。”楚滢滢说完,握紧了剪刀,三下五除二地把纱布剪断了。
霍继业的手忍不住轻轻一抖,楚滢滢脸色严肃,沉声道:“莫要乱抖,万一剪着皮肉就糟糕。”
霍继业听她这么说,就没有发抖,可依然锁紧了眉峰。
楚滢滢很快剪完了纱布,一眼发现霍继业胳膊上的伤,虽然依然比较可怖,然而却较前些天更完整点,边缘部分也已经开始结痂了。
霍继业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微笑着问道:“楚姑娘是杭州人吗?”
或许是楚滢滢太过敏感,她总隐约感到他问这个问题,仿佛有些在调查她的嫌疑,不禁怔了一怔,尽量保持镇定道:“差不多罢。”
霍继业一挑眉,有些怪异地问道:“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楚滢滢莞尔道:“小女子于杭州待了将近六年。”
霍继业道:“六年么?”
楚滢滢点了点头,然后垂下眼帘,娴熟地帮他敷好了药,细心交代道:“刚上好药,一定要注意别碰到水。下回换药,直接到济世堂来就行,我每天都在的。”
霍继业微微颔首,看着她道:“有劳楚姑娘了,真教在下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楚滢滢摆摆手,道:“霍大哥无须见外。”
话音刚落,崔云灏就恰巧步入大堂,发现了背对着他的霍继业,霍继业不由得回头一瞧,二人就这么对视了起来。
奇怪的是,崔云灏忽然感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了些冷峻与探究,令人浑身直冒鸡皮疙瘩,油然生出防备心来。
楚滢滢抬起头,看到霍继业和崔云灏互相望着彼此,却都没有开口说话,不禁心头一凛,忙跑过去,把崔云灏牵到了一旁,像往常一般关切地问道:“云灏,你就放课了?”
崔云灏自然注意到了她神情的紧张与慌乱,一时有些困惑,却仍旧回复道:“夫子身体抱恙,离开了书院,叫我们先回家。”
语毕,陆元与陆福承就一起步入大堂,他们每个人的肩上都挎了一个药箱,便知他们定是在途中凑巧碰到了。
楚滢滢缓了口气,就与二人告辞,领了崔云灏走出济世堂。
刚走了几步,崔云灏猛地驻足不前,把脖子转向身后,楚滢滢看了,忍不住也向后看去,竟发现隔二人一条街之处,霍继业独自勾着头踽踽而行。
霍继业似乎察觉到了二人的目光,顿时抬头望向二人,唤道:“原来是楚姑娘啊。”
大概由于与对方之间尚存距离,楚滢滢没听太清楚他的话,便扯开喉咙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话音未落,霍继业就飞快地跑了过来,看向楚滢滢道:“是的,楚姑娘的家莫非在城东?”
楚滢滢尚未搭腔,崔云灏的心里就一下子警铃大作,联想起刚才楚滢滢把他悄悄拉到一旁的反常举止,他就有些厌恶霍继业了。
崔云灏忍不住瞥了楚滢滢一眼,楚滢滢没看他,只是冲霍继业微微颔首,道:“没错。”
霍继业拊掌笑道:“真是太巧了,在下也是住在城东,要不咱们结伴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