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灏不由得瞥了曹建德一眼,奇怪地问道:“这几本书,你打从哪儿搜罗来的?”
曹建德得意洋洋道:“这些书都是我表哥的。他是个酸秀才,吃饭走路都要拿一本书看,连续考了好几年,但却从没有中过举。
后来啊,我姑姑就劝他去做点小买卖,前段时间正好寄住在我家,他的书也没啥用处了,就全塞给我了。我晓得你平时挺爱看书的,便随便找了几本来,我那床底下还有好几大箱呢,崔哥如果想要,明天我再送过来,你自己挑一些喜欢的。”
“行,多谢了。”崔云灏把书摞起来,对着曹建德微微一笑。
心想着,这曹建德虽是个顽皮捣蛋的熊孩子,却倒也十分仗义,不仅说话算数,而且懂得知恩图报,可见其本性并不坏。
“哈哈,别和我客气了,以后有打架什么的就找我,谁都不用怕,有我罩着你呢!”
曹建德爽朗大笑,露出两颗虎牙来。
两人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冰释前嫌,竟成了一对铁哥们。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时光从指缝间悄悄溜走。
又是两年匆匆而逝。
腊月中旬,学堂宣布放寒假,上完了最后一堂课,大家都归心似箭,迫不及待地跑回家去玩耍。
崔云灏收拾好了东西,刚要起身离开,却被老夫子叫住:“崔云灏,你明年不用来私塾读书了。”
“啊?夫子这是何意?”崔云灏闻言一愕,暗道自己这两年来也并没有犯什么错啊?为何要开除他?
老夫子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苦笑了一下,叹口气道:“云灏啊,老夫看得出来,你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前途不可限量,不该屈居于我们这间小小的村塾。
老夫自知才疏学浅,教给你的东西,不过都是些皮毛而已。如果将来你想考取功名,步入仕途,老夫劝你还是去好一点的学堂深造吧。”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崔云灏,轻声道:“城南凤凰山万松岭上有一家万松书院,你已通过县试和府试,可以童生的身份前去报名入学。书院现任山长是老夫的故交,老夫已经替你写好了一封举荐信,你拿去交给山长,他知你品学兼优,定会将你录取。”
崔云灏早就听说过,这万松书院,前身原为报恩寺,后改建为书院,因梁山伯、祝英台在此“同窗共读整三载”的美丽传说而闻名,与崇文书院、紫阳书院、诂经精舍并称为杭州“四大书院”,培养了许多栋梁之材。
如今,若是能去万松书院就读,崔云灏自然高兴,但这束脩恐怕很贵,又得费不少银子......
老夫子见他面露犹豫之色,心中已了然他的顾虑,便道:“你不必担心读不起书,老夫知道你家境贫寒,已在信中向山长恳请为你破格减免束脩,老夫相信,他定会卖我这个面子的。
好了,其他的也没什么事了,你快回去与家人商量吧。”
“是。夫子的谆谆教诲和似海恩情,学生永远铭记于心。学生先行退下,愿夫子保重贵体,顺遂无虞。”
崔云灏感激涕零,将书信收好,后退一步站定了,拱手高举,向老夫子长作一揖,然后转身离开了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