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凉说完魏豪也死了,就见彭威眸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下去,怔怔地躺在那里,什么也没问,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彭老,我哥亲耳听到那对父子密谋害你,且魏耀亲口承认您的儿子就是他残害的,目的是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言。魏豪跟他爹是一路货色,两人盼望着见到你的尸体,再踩上去,谋他们想要的好前程。”苏凉轻声说。
一行清泪从彭威眼角滑落。
苏凉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哥那人,性子很直,是非黑白分得清楚。杀魏豪的事,并未知会您。但就算今日我们不是以这种方式合作,我作为乾国的将军,不会对魏家父子有任何客气怜悯,也不会看您老的面子放过一个该杀之人。他们甚至不是为了凉国的利益,而是为一己私欲和膨胀的野心,要把无数百姓卷入战火之中。”
话落,苏凉起身,“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若您老无法接受魏豪的死,怨上我们,那我没什么好说的。南风城那边应该很快会有人来接您老回去。”
苏凉走到门口,床上的彭威睁开眼,叫住了她,声音一下子又苍老疲惫了很多,“小丫头……”
苏凉转身回来,站在床边。
彭威眸中水光闪烁,看着苏凉说,“其实,昨日遇刺后,我就知道,要杀我的,不只是魏耀,我那外孙,定也知情。”
很多事,苏凉不知道,彭威如今再回想,自然都清楚明白。
那个外孙是什么性子,彭威并非不清楚。
但毕竟看着他长大,血浓于水,魏豪又惯会在彭威面前卖乖的。
要让彭威亲口对宁靖说出“把魏豪也杀了”这种话,是绝不可能的。
但凡此刻魏豪还活着,彭威都愿意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哪怕这并不理智。
如今,彭威除了面对现实,没有别的选择。
而他心中,在伤痛之余,甚至有一丝释然。
倘若魏耀死了,魏豪还活着,彭威也不知道以后是否还能毫无芥蒂地面对他。
经过这些事之后,彭威觉得最亏欠的是他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即便如今没发生,但魏耀当年能下毒手残害彭谦,魏豪未必不会下毒手残害彭凡……
彭威深深叹气,“小丫头,你们不是在帮我做事,不管于公于私,我都要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昨日不死,今日也不能活,又怎么能因为你们做了对的事情,怪你们呢?”
苏凉轻叹,“彭老若是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
“无论如何,你都是老夫的救命恩人,这次也阻止了凉国再入歧途。”彭谦神色认真,“老夫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在我有生之年,尽力阻止凉乾两国交战。”
苏凉点头,“我相信。”
……
苏凉回到隔壁,见宁靖正躺在小床上假寐。
她轻咳了一声,“大神,那个床,我睡过。”
“嗯。”宁靖没有睁眼,声音听起来莫名多了几分慵懒,“昨夜我也睡过。”
倒是苏凉愣住了,“你昨夜睡过后,又恢复了原样?”
“有什么不对?”宁靖反对。
苏凉摇头,“没什么。条件有限,将就一下而已。”
见宁靖似乎睡着了,苏凉从药箱里拿出文房四宝,动作很轻。
她写了张药方,是给彭威的。
除了药方,苏凉还把手头现成的疗伤药都给了他。
“小丫头,那糖……”彭威有些不好意思。
苏凉便把带来的那一小瓶糖丸送了彭威,顺口说了一句吉祥话,“希望老爷子以后平安喜乐,幸福甜蜜。”
彭威神色动容,“多好的小丫头,可惜不是我家的……”
苏凉:……
……
等苏凉再次回到隔壁房间,刚坐下,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透过窗户开的一条缝,苏凉看到普清大师带着一队凉国的兵将进了院子。
“彭老将军!”
“我这把老骨头命大,死不了。”
“到底是谁干的?”
“是我身边带的那俩,他们交代了,是被魏耀原先那个炎国来的小妾给重金收买了。”
“可恶!那个贱人!定是她害了魏大将军和魏大公子!”
“你……你说什么?”
“今日魏大将军和魏大公子在将军府遇刺,都已殒命。老将军一定要挺住啊!”
“老将军!”
“老将军!”
“还不快过来,把老将军抬走,赶紧回去看大夫!”
……
隔壁的嘈杂声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远去后,彻底平息。
苏凉看了一眼宁靖,他睁开眼,坐起来,下床,整理被褥。
“你没睡着?”苏凉起身把文房四宝放进药箱。
宁靖摇头,“太吵了。走吧。”
苏凉背着药箱,宁靖拎着篮子,正要出院门,又看到了普清大师。
“两位施主要下山了?”普清大师问。
苏凉点头,“嗯,该回去了。大师给澄云的书信,待我回京,会转交给他。”
普清大师点头,“多谢温施主。老衲这里有一份薄礼,希望温施主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