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乐坊,早早地就聚集了一大波人,上一季参加过的,此刻基本全都到场。
里面也包含衡天青与安大明。
与上一季度不同,彼时衡氏布行与大昌布行并列为桐关布行之首,衡家因为历代经营纺织,隐隐还要压过大昌一头。
可现在,衡天青一人站在柱子旁边,背负双手,在人群中显得那么落魄。
安大明挺着大肚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缓缓向他走去,在其身后,跟随者一群本地布行老板。
“衡老爷,还在等呢?”
安大明阴阳怪气地问道。
衡天青低眉俯首,浅笑一声没有答话,却惹来对方的放肆狂笑,身边的布行老板也附和大笑。
“你还真以为那乡下来的土包子,能斗得过我,天真,老子混了十几年,越做越强,凭的可不是什么狗屁道德,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安大明如此说道,话里话外,不是攻击就是劝降。
衡天青一言不发,他可以投降,可以让利,甚至可以狠狠丢脸,但唯一不能做的是出卖家人,用女儿的幸福换取苟延残喘,不如直接毁灭。
见对方不表态,安大明冷笑一声,周围顿时有人开始指责。
“衡老爷,你靠谁不是靠,非要选个娃娃,王掌柜做饭庄还行,做纺织才多久,你竟然想靠他,痴人做梦。”
“就是,不识抬举,安老爷话都说这份上了,给脸不要脸。”
“等会他就知道后悔咯!”
“还用等,看看已经来的布商们,都围着安老爷转,真是眼瞎!”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要把衡天青喷成筛子,纵然脾气再好,也是忍不了的。
衡天青眉毛一竖,愤然反击。
“我衡家生死,什么时候需要几位来过问了,当初也不知道你们哪些人,为了几百两的生意,缠着我,恳求帮助,如今却是这番嘴脸。”
“可恨,可耻!”
衡天青一席话,引来了短暂的沉默,但很快,众人因羞愧而变得更加愤怒。
“衡天青,你个老不死的,等会就有你好看!”
“对,看他等会还怎么嚣张。”
“不就帮了个忙吗,记到现在,你咋不上天呢。”
这下,衡天青可算破防了,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混蛋,正当他想要不顾形象怕破口大骂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转头看去,正是那个熟悉的青年。
“衡老,狗咬人,咱不能咬狗,别激动。”
王富贵的声音淡淡响起,而后瞬间传遍全场,所有人都投来目光,安大明自知分寸,挥手带人暂时离开。
“怎么样,衡老爷头一次感受这样的打击吧。”
王富贵笑着活跃气氛。
“书本里见过许多,现实中,还真是第一次。”
“世态炎凉,冷暖自知,保持平常心就对了。”
“平常心。”衡天青诧异地看向王富贵:“公子年轻,怎么心态会如此深沉。”
“哦,读书人的毛病,别见怪。”王富贵尴尬的笑了笑。
流水乐坊里,第二层,这里有个极大地空间,数十人同时进入,却没有感到丝毫拥挤。
墙角处,有桌椅乐器,姑娘们素手轻弹,美妙的曲子像一根丝线环绕在空间里的每一处,甚至还引来窗外阵阵鸟雀相鸣。
极致的优雅!
无论是王富贵,还是衡天青,乃至于整个空间里的人,全都感到惬意自然,舒适无比。
果然是周康平选的地方,够挑剔。
人基本到齐了,可竞标尚未开始,主办方的意思,希望各位同行能够借此机会加深认识,相互了解。
安大明等人倒是很努力,很认真的在与布商搭话,闲聊,有的还约定之后的行程,比如,去凤鸣楼上喝两杯红颜酒,又或者去某个赌坊刷两手,当然,饭庄的行程肯定免不了,酒鬼店里的无常也得来上几壶。
场面因此而显得异常热闹,不过热闹也分区域,相比安大明那群人的位置,王富贵与衡天青这边,就显得异常清净,甚至冷淡。
不过,也有几名游走在边缘的同行,或者布商,会偶尔过来搭讪,毕竟这两位牛人,前者是最大饭庄老板,后者是老牌纺织巨头,只是暂时落拓了。
但丝毫不影响,因为之前的仰慕,而进行攀谈。
时间在喧闹中过去许久,楼梯口突然出现一名青衣女子。
淡绿色轻纱,翩翩而来,宛如灵巧的风。
“是婵心姑娘!”有人帮忙喊出了名讳。
原本喧闹的场地,在婵心登场后,变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包括安大明,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猜测她上来的意图。
随着视线移动,婵心缓步走着,几个呼吸间就来到王富贵身前,欠身施礼。
整个楼层倒吸口凉气,眼珠子掉了一地!
这是什么神操作,正当他们想要吐槽时,王富贵点头致谢,从对方手里接过茶杯,顺便用手肘抵了抵衡天青,示意他赶紧接茶。
抿着嘴,微微一叹,衡天青也接过茶杯,但看其脸色,竟十分不愿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