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将一盘散沙的各部收服并统一的北鹰之主,想赶在流风强大之前,倾全国之力与其决高下。
十万军兵披坚执锐,目光无畏,显然已做好战死杀场的准备。
连夜赶赴边境的周不宣还是第一次见识没有任何热武器的古战场真实阵容,心中倍觉震撼。
百里钊侧首看她一眼便收回目光,片刻后,却传音过来:“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每天三顿,一顿不少,”周不宣睁眼说瞎话,“为让我们在序里提他一笔,福王可谓尽心尽力,不仅帮忙找画师、选书商,每日正餐点心茶水鸡汤都安排得周周到到。”
百里钊半天没说话。
周不宣微微转过脸。
看到百里钊突然皱起的眉,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忙得想不起来吃饭而已,她不会连这个也知道吧?
那可是福王府。
偌大书房里还只有她和善水两个人。
善水只管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无论江湖还是朝廷,他都不属于任何一派。
也没听说他肯为哪个贵族当私人医生。
别说当私人医生,哪怕只是给贵族看病,就没几个医士肯去。
毕竟贵族难医。
他们一因社会地位盛气凌人,不尊重医师意见,不把医师的诊断放在心上;二喜花天酒地的生活,不按医嘱调心养病;三则,达官贵人的身体比较娇贵虚弱,难以承受疗效好的猛药;四是,他们好逸恶劳,咽不下味道苦涩的良药。
所以除了直接端君王碗、受君王管的御医,没人愿给宫中贵人、王公大臣看病。
善水倒不是故意避开,而是因为他今天在这儿,明天在那儿,到处乱跑,要么满山满野找草药,要么在哪个偏村僻岗为穷人号脉,找他就跟大海捞针似的,若非病得要死还谁都医不好,谁去费那个劲?
有人天生就是将才,有人天生就是医命,善水这种幼时就被丢在道观门口的弃婴,则是注定要用特定身份行善积德、满头圣光。
所以从哪方面看,善水都不可能跟百里钊通风报信,尤其说的还是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的芝麻小事。
或者……
百里钊皱眉根本不是因为她?
周不宣看向兽群下山般奔出城门的特殊士兵,心里霍然一亮。
就说嘛,百里钊这种身兼枭雄与英雄的人物,怎么可能为个小女子吃没吃饭的破事儿占用心神。
想到这,她明白之余,胸口又隐隐有些堵得慌,不咋痛快。
来自京西四大墓底、身穿甲胄的特殊士兵乃二人亲手养出,自是熟悉无比。
北鹰军兵却在对面连马都不骑的流风军兵猛兽般迅速靠近时,惊得差点忘了举起手中刀。
流风军兵人是人形,两手两脚,一只不少,但那脸……
每张脸上都长满了毛!
“杀!”前方带队的首领高声大喊,“完成任务咱们就能回家!”
“回家!”所有非人非兽的怪物都跟着高喊,“为了回家,杀啊!”
惊恐万分的北鹰骑军眼睁睁看他们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跳到自己马背上。
锋利如刀的长指甲狠狠一戳,一颗敌军脑袋就变成了血葫芦。
相比之下,被半兽人冲散军阵阵形的北鹰步兵更加不堪一击。
“什么?脸上长毛、臂长兽爪的怪物?”得报的北鹰国主震怒之下,双眉紧锁,“难道他们也……”
旁边一心腹内侍低声道:“陛下,若流风也找到神兽遗骨,并秘密培养,那咱们……怕要提前用此杀手锏。”
“现在还叫什么杀手锏,”北鹰国主颓然,“当初覃孟哲瞒着所有人私养此物,想在关键时刻用奇招,结果怎么样?还不是……”
“他才养了多少天,”心腹内侍道,“咱们可是养了好几年,且数量众多,两者之间毫无可比性。”
北鹰国主看看内侍那张与流风姞老将军有几分相似的脸,只考虑了半个呼吸的时间,就咬牙道:“放他们出去吧,不然朕的十万精兵要全军覆没了!”
内侍低眉弯腰:“是!”
周不宣立在城楼上观战不过半炷香的时间,眼看北鹰那边人死马亡、节节败退,却在军心涣散之际,冲出一群比半兽人还厉害的粗臂长尾怪物。
“这是……”她低声惊呼,刚说完,便想起什么,“难道是……”
“不错,就是神兽遗骨制造出来的妖物,”与她并肩而立的百里钊面色冷峻,“覃孟哲的失败手段,居然还有人拿出来让历史重演。”
周不宣看着互相蛮横撕打、片刻后被北鹰怪物活活扭断脑袋的流风半兽人,不由双眉紧皱:“涉及到神兽的东西果然更厉害,照这么打下去,咱们的半兽人怕要吃大亏。”
百里钊轻哼一声:“蛊族圣女明晃晃地站这里,他们居然不当回事,也太瞧不起我。”
说罢,衣袂飘飘,飞身而下。
周不宣神情极其淡定地看她掠向战场,单袖一挥,几十只黑色瓷瓶便分散落地。瓶口里爬出一只只黑色或黄色小虫,它们浑身湿漉漉,像掉进菜汤、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捡回一条小命的苍蝇或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