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熹微,双枝庭客厅内室却灯檠不减,烛火依旧燃烧着。
满脸疲惫、跄踉着冲进来的潘卫东坚持要把事情禀完再休息。
弋菱歌看他虽伤口狰狞,像个破衣烂衫的血人,实际上都是皮肉外伤,并未伤到要害,便让顾清央将金暮黎用剩的清酒取来,亲自用棉团帮他擦拭消毒。
单膝跪地的潘卫东知道阁主这样身体前倾对腹部伤口不利,坚决拒绝并站了起来,禀报却还在继续:“去道观的途中,我被拦了下来,拦截之人,正是两位易公子说的残腿乞丐。”
顾清央接过弋菱歌手中棉团,不容再拒绝地为潘卫东擦血:“一个上门夺丹,一个阻止求援。”
他轻哼一声,“果然是一伙的。”
“属下疑惑他怎知我要去城外道观、从而提前蹲守埋伏,没想到打着打着,他竟站了起来,”潘卫东道,“那双残腿是假的!”
易融欢脱口爆了句粗。
顾清央瞟眼虽未见骨、皮肉却狰狞外翻的众多伤口:“被伤成这样,看来武力级别比你高。”
“是,但他只是拖住我,意不在杀人,”潘卫东有些不解,“属下一路过来,发现阁里兄弟也都只是昏迷,并无性命之忧,难道他们……”
顾清央想起假老姜说的那句“从不滥杀无辜”。
当时,因为他手段残忍,剥了老姜脸皮为自己所用,便无人信。
如今看来,对方除了为掩盖真容而夺脸、为了丹珠而杀人,好像确实未祸害无辜,否则此刻的夜月阁怕是已有将无兵了。
莫非是修魔之人良心尚存?
顾清央取剪刀剪开潘卫东鲜血尽染、没有一块干净好布的衣衫,露出他矮小却精壮的上身,为他撒上药粉:“乞丐将你拖到快天亮才放你走?”
“不是,”潘卫东的神色露出一丝古怪,“是有人将他带走了。”
“嗯?”顾清央手指微顿,“谁?”
“不认识,”潘卫东摇摇头,“两女一男,男的看起来三十多岁,女的一个穿黑衣,一个穿白衣,听他们对话,白衣女子好像叫不宣,她称男人傅哥。”
易锦闻言,不由看向金暮黎。
金暮黎将他伤脚仔细包扎后,抱他挪挪位置,扶他躺下:“好好休息,别的少操心。”
易锦勾住她脖颈,在她脸上亲一下,借机撒娇:“姐姐陪我。”
“嗯,陪你,”金暮黎虽想去找被她拍飞后不知落到何处的尸体,却还是毫不犹豫答应他,“要不要睡会儿?”
易锦摇摇头:“我想听听那个假乞丐的情况,弄清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我是紫灵士的。”
金暮黎摸摸他脸颊:“嗯。”
易锦拍拍身旁床单:“姐姐也躺下。”
他探手轻抚一下金暮黎的肚皮,“孕肚这么大,姐姐太累了,快来歇会儿。”
金暮黎真的躺了上去。
两人反客为主,霸占阁主大床。
潘卫东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拼力和假乞丐打斗,望能尽快脱身,假乞丐却仗着武级比他高,拿他玩耍逗乐,不断嘲笑着挑破他的衣衫,刺他皮肉。
要害没受一点伤,全身却血淋淋的,像个血人。
潘卫东又焦急又无奈,皮肉伤带来的疼痛不算什么,他只怕耽误了事,阁主和副阁主陷入危险。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快速闪过。
白影闪过时,假乞丐消失了。
再定睛一看,假乞丐并未消失,只是身体落到另一个人手中。
还未看清拎着假乞丐的男人是谁,一道温雅女声便从空中传来:“傅哥,将他带回去审问!”
潘卫东连忙抬头,只见一黑一白,两名女子飘飘逸逸,踏空而来。
仔细看了眼,一个不认识。
黑衣女子落地后,淡淡瞟他一眼,便移开目光,看向被男人轻松制住的假乞丐。
假乞丐被男人拎小鸡似的拎在手里,明明动不了,身体却好像在瑟瑟发抖,似乎想把自己缩成鹌鹑。
潘卫东抱拳道谢,男人却像没听见,只顾跟白衣女子邀功:“不宣你看,我一下就把他抓到了!”
求表扬的意思很明显。
“傅哥真棒!”白衣女子竖起大拇指含笑夸赞,“傅哥真厉害!”
男人趁机抓住她的手:“有奖励吗?要奖励!要奖励!”
“奖励必须有,”白衣女子哄道,“回家就给咱傅哥做红烧肉!”
“可我还想吃你做的拍黄瓜,凉拌耳丝,清蒸鲈鱼,鱼头火锅……”
男人报了一长串菜名。
“好好,都给你做,”白衣女子宠孩子似的摸摸他的头,“谁让咱傅哥立了这么大功呢。”
黑衣女子翻了翻眼睛:“吃那么多,也不怕撑死。”
声音不大,男人却能听见,立马当面告状:“不宣,她凶我!”
白衣女子抬手拍了黑衣女子一巴掌:“好了,我打她了。”
男人很高兴地斜睨黑衣女子:“让你凶我,挨打了吧?该!”
黑衣女子轻嗤,不再搭理。
看着这一幕的潘卫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