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啼鸟啭,清风掠面。
以前的铸剑山庄、如今的暮黎山庄大门前。
因养尊处优而肥胖不少的易融欢,目光由身着华美袗衣的金丝扇男,挪向他身后的瘸腿姑娘,皱起双眉道:“给我的?”
“给你的,”金丝扇男子很肯定,“金庄主托请在下把她送来给大公子当新娘。”
“什么?”易融欢失声大叫,“还要我娶她?”
墨擎御摇着金丝扇,很悠哉地笑了笑。
他只是顺手帮百里钊个小忙。
青羽明知百里钊不会留下敫崇堇给他当眼线,还把人塞过去,自然是任她另放个地方。
何况即便敫崇堇不是青羽的眼线,待在圣女府也是个麻烦。
读史能够明智,通过诸多历史教训,百里钊深深明白,最可靠、但也最不可靠的,就是身边人。
忠心时,利刃朝外,为你除尽一切阻碍。
背叛时,刀尖朝里,还捅得特别狠。
所以圣女府没有一奴一婢,连洗衣做饭这类下人做的脏活累活,都是真正独居的百里钊亲力亲为。
如今做什么事、见什么人,却得避着敫崇堇,时间一久,便觉十分碍眼,索性将她送走了事。
但送到哪里是个问题。
百里钊想了许久,才敲定暮黎山庄。
将她送给易融欢,最合适不过。除了他,没有更好的接收人选。
百里钊不在意易融欢怎么安置敫崇堇,只要收下即可。
但此女终究是青羽从祭台峰洞带出来的,若让她在暮黎山庄为奴为婢,跌的便是青羽的面。
墨擎御不愿。
到达铸剑山山脚时,敫崇堇的命运被他重新定下:易夫人。
可易融欢不乐意啊。
他身下不知驭过多少姿态曼妙的女子,哪里能看上蹇跛?
年纪还这么大,都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送这么个玩意儿给他,金暮黎那兽,心也忒狠。
易融欢不满,非常不满。
墨擎御见他不高兴,整个人都黑如锅底,便忍着笑,故意沉下脸:“人已送到,任务完成。如何操办婚事,非我能过问,就此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暮黎山庄的家具摆设不是铁,就是石,冰凉凉,跟个墓穴似的,他一点留下来的兴趣都没有。
易融欢气得直跺脚。
管家盛晚泽看着进出阵法山门、犹入无人之境的贵客背影,劝道:“既是主子的意思,就将就着吧,好歹是个活的。”
“……”易融欢怒瞪他,“你的意思是,我得感谢她没让我娶个死人?”
“不是不是,属下不是这意思,”盛晚泽想笑,却生生憋住,敲出更狠一棍,“属下是说,主子刚痊愈就想着公子的终身大事,可见暮黎山庄在她心里的分量,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得回山庄看看。”
易融欢闻言,脸色果然几变。
盛晚泽说得没错,她既差人送人过来,必是已经痊愈来了人界。
若在回山庄时,发现他没按她说的做,必定要发火。
神兽动怒……
哎哟我你娘的,那可不是闹着玩。
一根兽指甲都能把他戳死。
敫崇堇静静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觉得自己就像孤苦无依的浮萍,无论飘到哪里,都是别人说了算,她没有半个说“不”字的权力。
不过……
她随即安慰自己: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不够高大,但相貌尚可,穿的也极好。若能嫁给他,起码衣食无忧,且以后不必再伺候人,而是被丫鬟婢女卑躬屈膝的伺候……
可看他满脸烦躁与嫌弃,分明是瞧不上自己。
她的心里,蒙上一层灰暗。
却在这时,那富贵公子竟开口说道:“那就赶紧办,把人娶了,别她回来,山庄一点喜气都没有。”
他可不想被咬死再撕成碎片。
难怪连眼神都风刀般凌厉,特么的是个弄死天界无数凶兽的神兽!
惹怒她,搞死自己就跟玩儿似的。
“是,”盛晚泽微微躬身,并提醒,“主子离开前曾对属下说过,公子的婚事要以节俭为主,且公子只能娶妻,终身不可纳妾。”
敫崇堇猛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是欣喜。
她到此时方反应过来,自己并非是要小妾的,而是正妻。
而律法上,正妻只能娶一个。
终身不纳妾的话,这偌大山庄,以后便只有她一个少夫人。
惟一的少夫人啊。
既不怕财产被侧室及其子女分割,也无需钩心斗角争宠抢丈夫。
她不由抬眼,用余光认真打量起那个锦衣男子来。
竟是越看越满意。
没想到他如此年纪,竟然还未娶妻,难道是命中注定的姻缘么?
敫崇堇心中的喜悦不言而喻。
人就是这么奇妙,她因不知道易融欢的肮脏过去,不知道他的人渣历史,便把他当作可以托付终身的良家子。
而易融欢有盛晚泽看着,又被阵法所困,以后只能面对她一个。
如此,时日一久,再不好,也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