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脚蹬战靴,面色阴冷,褐色头发不太长,却利落清爽。
面具里的那只眼睛的确呈黄色,且没有眼珠。
另只眼睛为猩红色,似由爆脑鲜血融聚而成。
他朝棺椁看了一眼,声音淡而冷肃:“还在沉睡?”
僧道怪早已起身,闻言连忙躬身作答:“一直没动静。”
獠牙面具男人微蹙露出来的半边眉,用那只猩红眼凝视棺内,良久才伸出一只手扶着棺沿:“不能再等了。”
“可若就这样启程……”僧道怪一脸担忧之色,“万一中途醒来,散发红光,必将引起注意。”
“那就燃起香鼎,举行祭祀,强行唤醒,”獠牙面具男人抬头扫视众僧,猩红眼中似有狼光暴射,“现成的祭品,不用也是浪费。让它吃饱喝足重新入睡,必能顺利带回宫。”
带回宫?他们要把什么东西带回宫?哪个国家的宫?
呙纲新看向金暮黎。
金暮黎摆摆手,示意继续听。
看这意思,那棺材里睡的应该是凶兽白骨,可她又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兽魂珠没回来之前,她在凤栖城外血池边见那白骨及其散发的红光时,尚有一丝不妙直觉。
如今兽魂珠之天魂珠归体,即便凶兽白骨在棺内沉睡,她也不可能一点感应都没有。
然而此刻,分明就是~~棺里的东西似乎对她并无威胁。
或者说,那其实是具空棺。
再或者,里面放的是普通兽骨。
人有人的直觉,兽有兽的直觉。她现在人魂俱全,外加半只兽魂,不可能对危险之物毫无感应。
所以她的推论是:大雄宝殿里的那些人,在做戏。
可如果是做戏,问题就来了:为什么做戏?做戏给谁看?
如此一想,答案便呼之欲出:獠牙面具男人知道他们在这里。
金暮黎心头凛然。
刻不容缓,她立即近距离传音,将所有猜想告诉身旁四人,免得他们被算计得猝不及防。
四人面庞都有些微微变色。
他们来得悄无声息,路上也没遇到任何阻碍,怎会被发现?
“怕是等着我们上门呢,”金暮黎冷哼,“我猜如智和尚感觉不对劲、爬上墙头偷窥时,他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故意放他走。”
“那也不对,”呙纲新低声道,“他怎知道如智就一定会遇见我们?而且如智来大光明寺求助时,最迟也应该是秋尽冬初。这中间隔着两三个月,风险岂非太大?”
“妈球儿,”金暮黎皱眉骂道,“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兰尽落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恐怕想走,也不那么顺利了。”
夜梦天望着敞开的三扇大殿门:“做戏给我们看的目的是什么?”
是啊,如果是做戏,那他们做戏的目的是什么?
众人一边警惕,一边思索。
“拖住我们,”金暮黎、呙纲新忽然同时道,“用假的拖住我们,而真的凶兽兽骨已经运走!”
说了同样的话,两人不由惊讶地互视一眼,之后笑了起来。
然而想到真的已被运走,笑容都倏然敛起,骂道:“糟了!”
话音刚落,未及身动,大殿里便传来一阵阴笑声。
獠牙面具男人跨出门槛,抬头望向五人立身之处,“不知今夜竟有贵客驾临,莘某有失远迎。”
“姓申?”金暮黎瞧着他的那只猩红眼,正好以高高在上的位置睥睨俯视,“阁下尊容如此奇特,莫非是申公豹的万代后人?”
相貌被当众嘲讽,獠牙面具却丝毫未恼,不疾不徐道:“长公主说笑,在下乃莘莘学子的莘,并非申公豹的申。”
“哦?”金暮黎顿觉此人深不可测,定是极其难缠的主,“如此说来,阁下定然博学多才,精通数学星纬、兵家韬略,以及那个、那个……”
她竟忘了词,卡住。
夜梦天低声提示:“捭阖之术。”
“啊对对,捭阖之术,”卡得这么明显,金暮黎便没打算遮掩,“对不住,一时脑抽,卡住了。”
獠牙面具哈哈大笑,猩红眼眸中多了一丝兴味:“没想到长公主如此率真。”
“呸,什么率真,你直接说本殿蠢就得了,”金暮黎抬抬颌,“我说,莘将军,既已面对面,就不必再藏着掖着,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那棺材里装的是什么?”
獠牙面具笑容倏敛:“你怎知本将身份?”
金暮黎心道:我特么又不瞎。
嘴上却嗤笑:“若非将军,谁能配那么好的战靴?”
莘将军垂眸。
之后微微侧头瞟了眼棺材:“兽骨。”
莘将军回首看她,“想必长公主殿下早已将凤栖城的事,报给了流风国朝廷。”
“那必须的,”金暮黎哼了哼,“如此诡异之事,自然要传书回京,着人问问。不过……”
她面露疑惑,“你们拿活人祭祀一节破骨头,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在研究什么了不得的邪术?”
獠牙面具挑了挑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眉:“长公主还没收到答案?”
金暮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