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教主,”金暮黎端起茶盏,“以茶代酒,敬夜教主一杯。”
虽然是茶,两人却也是第一次对杯,夜梦天顾不得再计较,与她同饮。
他忽然想,若是洞房花烛夜,茶亦变成酒……
不知他的新娘该有多美多醉人。
吃完饭,金暮黎让易锦回屋休息两盏茶的时间,再洗澡、打坐修炼,自己则带昱晴川去了偏厅,单独说话。
至于另两位,自然是去客院。
夜梦天住的是青荷院。
金暮黎让管家盛晚泽安排蓝雪院给兰尽落住,将二人分开。
毕竟兰尽落帮她坑过慈悲教,夜梦天嘴上虽说算了,但见偷放黑蟒鳞、栽赃白虎法王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难免会一时气胀,动手打起来。
“那个书生~~姚新柳家里怎么了?”小型偏厅里,金暮黎为昱晴川倒上热茶,“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就是……”昱晴川想了想,“去他家之前,有些人半信半疑,有些人却是费尽口舌都不信,然后正好一位蓝袍道士路过,得知争执起因后,替我解了围,还送我一件道袍,说我不仅年少,且非道门中人,百姓自然不信来路不明的陌生小子,再真诚,别人都会觉得我是信口胡诌。”
金暮黎点点头:“有道理。”
抬眸,“然后你就一直冒充道士?”
昱晴川见她眸中有丝笑意,顿时乐呲牙:“别说,还真有用。”
金暮黎好笑道:“没人问你来自哪座山头?”
“没,因为我自报家门,说我是凤鸣山千秋道长的徒弟,”昱晴川顿了顿,补充道,“是那蓝袍道长教我这么说的。”
金暮黎将话题拉回正轨:“所以姚新柳的家人信了你?”
“信是信了,但一点都不难过,反应很冷。请我出去时,还说以后不要多管闲事,”昱晴川皱皱眉头,看向她,“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信却赶你走,的确有违常情,”金暮黎回视道,“你是不是打听到了什么?”
“倒也没特意打听,就是去酒馆吃饭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也是巧,恰好被旁边桌的灰衫男人听见,他主动过来跟我搭讪,问我自言自语说谁奇怪,”昱晴川想到那人要拿消息换酒喝的赖皮样,不禁笑了起来,“然后我请他喝酒,他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书生姚新柳,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却有个窝囊爹。
他娘看似厉害,其实是副空皮囊,没什么主见。
真正有脑子的,是他叔婶。
他叔姚慰宵在外人面前很温和,他婶也总是一副柔声轻语的模样,实际上奸在心里,夫妻俩都不是软茬。
姚家表面上是老大做主,其实做主的都是鸡毛蒜皮的无聊小事,但凡涉及到金钱利益的,都是叔婶发话。
当然,这都是书生姚新柳离开京城、不再为权贵客卿之后的事。
“姚新柳居然是京都权贵的客卿?”金暮黎想起那个宁愿混在一群糊涂鬼里过日子的落寞魂魄,“哪个权贵?”
“那人没说,好像他也不太清楚,”昱晴川摇摇头,“反正姚家人对姚新柳的决定很不满,都说他任性自私,不顾家人。尤其是他叔婶,他们喜欢京都生活,不愿离开,被迫回乡后,满肚子怨气。这怨气,平日里都是在自家院子里撒,但偶尔也会忍不住在外人面前冒两句酸水。”
金暮黎暗叹一口气。
自私又凉薄的明明是他叔婶自己,却倒打一耙,怪怨姚新柳剥夺了他们的富贵生活,也不想想,他们能在京都立足,能享受富贵生活,都是因为谁。
受人好处不感激,一点变故就憎恨。
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更谈不上理解与支持。
姚新柳摊上这样一家人,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给他们在京都吃的白米饭,都不如倒了去喂狗。
畜生尚且知恩,人却不如狗。
“那可知姚新柳到底如何死的?”金暮黎默然半晌,问道。
昱晴川答了四个字:“郁郁而终。”
金暮黎微微点头:“想来也非他叔婶谋害,毕竟还指着他东山再起,带他们重归京城、享受富贵生活呢。”
“那人说他们在京都时,不仅吃的好,穿的好,还有奴婢供其驱策。返乡之后,奴仆逐渐遣散,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一个。如今,更是一个都没有了,衣服都得自己洗。”昱晴川面露茫然之色,“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怨的?我们的衣服不都是自己洗么?”
“有什么不明白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而已,”金暮黎淡淡道,“你让一个吃了半辈子青菜的人,天天有鱼,顿顿有肉,他会很高兴;你让常**致糕点、名贵小吃的人余生再也享用不到,他肯定不乐意。而姚家,除了失去物质生活,还有可用来吹嘘的虚荣。”
姚新柳离开权贵,不肯再为其效力,必有原因。而他家里,都是眼中只有寸地尺天的俗人,不问究竟,只予责怪。
何其寒心。
加上官场失意,志不得酬。
双重打击之下,终郁死。
昱晴川毕竟是心性纯正的少年,即便金暮黎解释一番,他也还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