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面就母亲一个人忙里忙外,实在没时间照顾我,就把我送到外祖母家去了,我大概有三年的时间在外祖母家度过。在我的印象中,外祖母一直都面带微笑,瘦弱的身体,慈祥的面容,长长的银发,宽宽的额头,尖尖的下巴,经常穿一件白色衬衣,一条黑色涤纶裤子,她性格温和,平易近人。
外祖母经常给我们煮红糖大米稀饭,那是我最爱吃的东西,所以很多人都打趣说,我是喝外祖母的红糖大米稀饭长大的。姐姐两岁的时候断奶,我不到一岁母亲就给我断奶了。
那时大家都在自己家厨房盘的土灶台上面做饭,锅是那种黑色超大生铁锅,一锅饭足够十几个人吃。外祖母做饭的时候,我在灶台底下帮忙拉风箱。基本上每家都有这样一个长方形木框风箱,外祖母一家迁走以后,那口风箱留给我们家了,小时候见过,后来再没看到过。外祖母下地干活的时候经常带着我,不过是在太阳倾斜下去,酷热渐渐退去以后。她在麦田里锄草,我哭闹得不行,她实在没办法就背着我锄草,几个小时要这样熬过去,想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想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压弯了外祖母她老人家的腰吧。
每到农忙的时候,母亲就把我们姐弟俩送到外祖母家,让外祖母帮忙照看几天,农忙结束了就接我们回去,有时候母亲傍晚会偷偷地过来看看我们。每天太阳落山之前,母亲就匆匆忙忙跑过来接我们,彻底天黑以后她一个人不敢走那一道梁,那道梁就在土堡下面的一个大湾里面。
吃完饭回去的时候,外祖母会让家里的那条大黄狗送我们到山梁这边,然后母亲挥挥手就让它自己回去了,狗确实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那条大黄狗很有灵性,陪伴了我们足足有十几年。
后面外祖母看母亲实在跑得太辛苦,在我三岁半的时候,外祖母就来我家照看我们俩了,住了大概有半年时间。其实那个时候她老人家的病情已经严重恶化了,但她还强忍着病痛勉强支撑着,不让家里人知道,也不让母亲知道,只是不想给家人带来不必要的烦恼和痛苦。她那个时候很多刺激性食物都不能吃了,只能吃一些清淡的面片稀饭之类的。有一次外祖母想吃红葱解解馋,正好我们村有人家种了很多红葱,母亲就跑去打算问人家要几根来给外祖母吃,结果他们不给说是要卖钱。母亲听到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眼里噙满泪水,她深刻地感受到人情淡薄世态炎凉的含义,从此以后我们家菜园子里面每年都会种很多红葱。
在我四岁的时候,舅父一家就搬迁到河西走廊一带祁连山下面的戈壁滩上去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外祖母,三年以后外祖母就病逝了。听说外祖母是得了腹水肿之类的疾病,希望她老人家临走的时候没有太多痛苦。外祖母临走之前来我家呆了几天,是为了看看我们,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走的时候我纠缠了好久,听母亲说我当时哭得很伤心,外祖母为了哄我开心,给我留了好多硬币,也算是一个念想。外祖母的音容笑貌虽然已经渐渐远去,但我内心深处的思念却愈发强烈。
外祖母去世之前,母亲和姨母去舅父家看望了她老人家一趟,回来不久就传来了外祖母病逝的噩耗。我们家距离舅父家有千里之遥,在外祖母弥留之际,母亲和姨母她们已经来不及去见外祖母最后一面了,以前的交通也很不方便,坐火车要走两天两夜才能到。这也成了母亲和姨母的终生遗憾。
外祖父小时候家里很穷,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后来实在没办法就去给大户人家做长工去了。他八岁开始就在村里的一家大户人家做工,给人家放牛放羊割草,除了管饭,一年下来还给外祖父五升白面。一直到他十五岁那年,他的雇主家发生变故家道中落以后,他才回家过自己的日子。
这个大户人家是地地道道的地主家庭,老子叫王二麻子,儿子叫王连财。家里有两百亩良田,五百头牛羊,四合院里面盖满了砖瓦房,木材全都是上等的松木,当时也算是烜赫一时。地主和他儿子一样都是名副其实的守财奴,把钱财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政局动荡,匪患猖獗,有钱有粮的大户人家都惶惶不安。有一天晚上,他们父子俩决定把家里的金银财宝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们就选择了后院墙角下面的一口枯井。他们三更天趁着别人已经熟睡,偷偷地把金银财宝装到铁箱子里面埋到井底下去,王连财在上面把风,地主王二麻子下到井底去放箱子,埋好了以后他们蹑手蹑脚地回房睡觉了。过了一段时间,他们感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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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井底下也不安全,就打算拿出来再找一个更加隐秘的地方,当王二麻子下到井底的时候,发现箱子已经不翼而飞。他上来之后就一口咬定是他儿子王连财把箱子转移走了,一直骂他儿子是白眼狼,偷金贼,王连财百口莫辩,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藏箱子的事情本来就他们父子二人知道,家里的其他人毫不知情,藏箱子的时间也是在半夜三更,箱子怎么就突然就消失了,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王二麻子实在逼迫得不行,王连财就上吊自杀了,以此来证明他的清白。王连财死后,王二麻子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