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死,却不能带人过来。
因为这书房里的东西,一旦泄露了,那可是比要了他的命还严重。
所以,他在府里规定,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十步之内。
除了他自己。
屋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没有丝毫动静。
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将灯点燃。
盏灯如豆,却让人能将书房的角角落落都看得分明。
没有人。
这下他彻底松了一口气。
转身回头,他面色变了变,书架上几本账簿不见了。
果然有人来过了。
旋即,他脸上闪过一抹哂笑,还真当自己头大无脑?
于是他轻轻转动桌面上的烛台,书架忽然朝着一边缓缓移动,而在书架后面的墙壁上,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黑洞。
周知朝着里面摸了摸,掏出深红色的木头盒子。
奇怪的是,锁住盒子的,并不是铜锁之类,竟然是一块月牙形状的玉佩。
周知从腰间取下另一块月牙形状的玉佩。
两块玉佩一嵌合,只听见吧嗒一声,盒子竟然自动弹开来。
周知在看见里面安安静静躺着的账簿的时候,冷冷一笑。
那些贼人小儿,定不会想到自己还有这一手吧。
他有些得意。
“姜知府啊,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别想跑……”他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账本,“当然,你也甭想打这些账本的主意!”
然后,他将账本放回去,吹了灯,离开。
书房内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一抹身影轻巧地落在了地面上,身形纤细,正是李穆青。
她看了眼手中的账本,眉梢眼底尽是讥诮。
这账本,本就是障眼法。
让周知以为是拿错了账本,其实李穆青的真实目的,就是想知道那最重要的东西究竟放在哪里。
那场火,亦是如此。
为了把周知吸引过来,让他亲手把那事关他生死的账簿拿出来。
李穆青转动烛台,将那木头盒子拿出来,丢进了空间里。
至于那玉佩钥匙么。
确实是有些新意。
可,有什么用?不过是花里胡哨罢了。
这木头箱子能比石头还硬?
李穆青眼底划过一抹嘲弄,调动风异能,嗖得一下子便消失在了书房内。
她得去周知口中的那个姜知府家里看看了。
只是在去之前,她得去找一趟赫连廷轩。
赫连廷轩此时立于城下。
高大坚固的城墙下,蹲着、坐着、躺着许许多多的人。
衣衫破烂,面黄肌瘦。
看见一身华衣俊美如天人的赫连廷轩走过,众人眼神里闪过一抹诧异和疑惑。
这是哪里的公子哥儿?
赫连廷轩走到一个老伯身前,蹲下来:“老伯,你们来自哪里?为何不进城?”
那老伯瘦得皮包骨头,面如菜色,听见话语,抬头就瞧见如仙人般的赫连廷轩,忙撑着身子后退了些。
或许是因为没力气,竟然一个趔趄。赫连廷轩急忙拉住他,露出温和的笑意:“老伯,您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公子说笑了,小老儿已经黄土埋半截了,哪里怕什么伤害?”老伯虚弱地笑笑,“只是小老儿这一身污垢,若是脏了公子的衣裳,小老儿赔不起啊……”
几句话说完,竟然气喘吁吁。
赫连廷轩有些心酸,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无碍的,老伯,不会让您赔的,您这身体……”
原本看见锦衣华服的赫连廷轩,大多数人将其认为是那些黑心的官员。
可瞧着他的做派和那些官员又不同,一个少年壮着胆子开口。
“这位公子,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原本便是江城外村子的村民,因农田受灾,家里揭不开锅,所以来城里求助大老爷,可没想到,没想到……”
说到这里,那少年原本苍白的脸色因生气而微微发红。
“没想到那周知竟然一天只给一次粥……”
“说是粥,其实和白开水也差不了多少,每个人碗里都超不过二十粒米……”
“不仅如此,那周知还装作体察民情的样子来巡视,我们还得对他拜了又拜,许多老人因为挨饿,连下跪的力气都没有了,那周知竟然以为是对他不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人揍了一顿……”
“是啊,你瞧瞧,这老伯前两日便被揍了,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
“城里人都是黑心鬼啊,他们嫌弃我们是难民,怕我们带了疾病给他们,便伙同那黑心的周知,不让我们进城……”
“倒也不尽然,那商家倒也算是有人性的,每天也会施粥给我们……”
“可根本不够喝啊……”
“就是就是,根本不够,每日都填不饱肚子……”
“我们也是朝廷的子民啊,皇上是不是不管我们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言语里尽是对朝廷的失望埋怨,还有愤慨不甘。
赫连廷轩深吸一口气:“大家别激动,别激动,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