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映红了天边的云彩,夕阳渐落于山头。
湖畔之上的盈风亭更能一览落日余晖,而郁之宁则在亭中,迎着晚风看着石桌已然摆好的棋盘。
碧荷守在亭外,看着楠雨从后门方向的石径小道小跑了过来。
楠雨提着裙摆,三两步跨上了石阶,到了亭中后,凑到了郁之宁身旁,附耳轻声道:“清然未归。”
郁之宁摩挲了下指尖的白子,随后将它放置在棋盘之上,早有预料般的点了点头:“可有人来过。”
“正如小姐所料,有自称是清然家中舅母的妇人,来此索要卖身契,说是家中母亲病危,正巧清然的卖身契也到期限,问了下情况,又赏了些碎银子便让他们走了。”
听着楠雨的话,郁之宁唇边勾起了一抹浅笑,挽着衣袖伸手将棋盘上的黑子收了两颗:“如此便好。”
如此她便再没什么顾虑的,即便是出嫁,也可以走的安心些了。
“对了小姐,派去跟着清然的侍卫,带了一个纸条。”楠雨把纸条从衣袖中拿出,递给了郁之宁,郁之宁打开纸条看了一眼,随即将纸条塞入自己的衣袖中。
纸条上写了一个药铺的名字,还有些许曲折的地形图,应是今日他们会面的地方了。
郁之宁面带浅笑,挽着衣袖将白子落入棋盘中。
而此事过了没几日,还没等细查那个小巷的住处,圣上赐婚的圣旨便到了郁家……
一袭盛装的公公,双手捧着圣旨,身后跟着一众侍卫,站在郁府的前堂处。
郁府阖家上下,在前堂处跪了一地,郁之宁面色不佳,与兄长跪在一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国将军之女郁之宁,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
宣旨的公公嗓音略有些尖细,郁之宁听得有些恍惚,只知道她与厉沉修的婚事,因着钦天监算的良辰吉日,所以定在了下月初八,离成亲还有二十余日,总的来说也不算太紧迫。
待磕头谢恩后,楠雨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公公收起圣旨走到郁之宁身前,躬身将圣旨举起:“奴才恭祝王妃大喜。”
“多谢公公。”郁之宁颔首,伸手接过了公公手中的圣旨。
待手中的圣旨被接过,公公直起身,手中的拂尘轻甩了下,郁府门口的侍卫,抬着系着红丝绸的礼品鱼贯而入。
郁父瞧着侍卫接连不断的从外面抬着礼品而进,有些微怔,随即拉着公公问:“这是……”
“恭喜郁将军了。”公公面带浅笑,看着前堂摆满的木箱首饰,金银珠宝:“这是圣上的赏赐,将军这些年的劳苦功高圣上都铭记在心,所以今儿就赏得多了些。”
虽是这番说辞,但郁之宁细想来,便知道了圣上的用意,这或许便是让林缘儿提前入府的补偿吧……
待全部的赏赐都搬完,郁府的前堂处早已被堆满了,公公口上推辞着要回宫复命,并没有多做停留便走了。
下人将摆在前堂的赏赐都搬了下去,这场赐婚对郁府竟没有半分欢喜,反而更多的是悠悠叹息。
郁母怕郁之宁心中郁结烦闷,时常到清漪苑同她说话,开解她。
每每扶着郁之宁的手,看着她消瘦的面庞,都心疼不已:“阿宁,若是心中烦闷,定要和阿娘说,若是日后在那头有何不好,记得捎信过来。”
“林家那姑娘,心思太重,瞧着就不是好相与的,你虽为正妻,但终究她先进了门,得了王爷的宠爱,入府后还需谨慎些。”
郁母的苦口婆心,让郁之宁心中更是酸软了一分,她鼻尖微红,细细抽了口气点了点头,应道:“放心吧阿娘,我定会小心谨慎些的。”
她靠在郁母的肩头,鼻尖泛酸。不知为何离别的恐惧,占满了她整个心。
明明王府离郁府并不远,明明爹娘和兄长都在,明明……
郁母摸了摸她的发顶,也有些带着更咽的嗔怪:“又不是五岁孩童,还这般腻人。”
“便是想这般腻着阿娘……”
郁之宁挽着郁母的衣袖,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们都不肯放过她,索性她便进了那囚笼,与他们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