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之想做的事很简单,这几天九方凤和华平乐已将两营兵将在京中的家眷都清点了出来,这时候全被聚到了城墙附近。
当归跟着霍延之登上了城墙,声音夹着内力远远传了开去,“三大营的将士们听着,王爷宅心仁厚,不愿多伤人命。
有不舍家人亲眷的,现在就可以踏过吊桥与家人团聚。
王爷会按各位原先的官级,酌情将各位编入御林军或禁卫军中,自此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如果各位不愿追随王爷,也可将家人接出京城。
我们王爷光明磊落,德比先贤,不屑做出伤敌家人之事,更不会以各位的家人相胁!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们王爷一言九鼎,绝不毁诺,请各位细思!”
当归说着点燃手中的香线,“以此香为限,如果诸位不做行动,王爷会让各位的家人各回自家,绝不相扰!”
两营提督大惊,厉声喝道,“众将士听令,勿要听信奸人反贼蛊惑人心,有胆敢起背叛之心的,就地格杀勿论!”
随着他们的喊声,两列弓弩手迅速出列,将箭锋对准了自己人。
当归扬声喊道,“那个谁,你可以骂我们王爷是反贼,但是绝对不可以骂我们王爷是奸人!
这整个大萧,从京城到凉州,谁不知道我们王爷最是光明磊落,心胸宽广,宅心仁厚,还言出必践!”
两营提督竟不能反驳,只严令弓弩手随时待命。
当归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那两排弓弩手的震慑力很大,至少暂时没有一个敢动的,撇嘴问道,“花指挥,我有点急,你呢?”
花满洲一握腰间大刀,“我也急!要我说,直接打就是!偏偏华二姑娘和军师妇人之仁,要折腾这一出!
这要是打不起来,我怎么立功?怎么才能升成一品将军啊?”
当归,“……不如我们使劲吹一吹这香,只要它烧得够快,那些人就算想投降都来不及!”
花满洲猛地一拍脑袋,“嘿,我怎么就没想到!”
他说着张嘴就要吹,九方凤面无表情一巴掌拍开他的头,瞪了一眼当归,“老实点!”
当归嘿嘿一笑,九方凤悠悠用折扇敲了敲手,笑道,“王爷请看,下面的将士们已经开始躁动了。
要不是怕做了出头鸟,又惧于弓弩厉害,这时候怕是已经跑过来一大片了”。
除了政和帝的心腹,高级将领,普通士卒可不关心谁做皇帝。
他们关心的是家人能不能吃饱穿暖,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
眼看着当归手中的香线已经烧掉了一半,城内士卒的家眷们开始大声哭喊起来,城外士卒越发地躁动。
当归跃跃欲试,“军师,要不让我带几个兄弟下去解决了那批弓弩手?帮一帮那些想弃暗投明的未来兄弟?”
花满洲立即道,“我也去我也去!”
九方凤看了看他手中的香线,微微一笑,“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远处数十道马蹄声骤然响起,为首一人赫然是年鱼。
两营将士见了年鱼,心头就是一跳,年掌印赶着这时候来,绝没有什么好事!
“皇上殡天了!皇上殡天了!诸位大人请福广王立即前往寰丘迎回皇上龙体!请福广王立即前往寰丘迎回皇上龙体!”
随着鼓荡入耳的喊声,城内宏荡悠远的钟声一声接一声响起。
帝王崩,钟声起——
两军对峙、军心浮动、城外政和帝最宠信的大太监亲自报信、城内丧钟一声又一声,在这样的局势下,很少有人能冷静思考,两营顿时大乱!
几乎同时,霍延之拉起弓,连珠箭发,挡在两营军前的弓弩手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接连倒地。
两营士卒刚刚还勉强维持着的阵型顿时溃散。
两营提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大声喊道,“大家不要上当——”
“嗖——嗖——”
两支羽箭呼啸着一前一后插入了他们后心,他们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一头栽下了马。
附近的将士惊惶喊了起来,“提督死了!提督死了!”
两营提督的死让混乱加倍发酵,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皇上驾崩了,福广王就是新皇帝,再打就是造反!造反啊!敢挡老子回城的,老子就跟他拼了!”
有人带头,弓弩手又十去七八,士卒顿时一拥上前,争着抢着想往吊桥上挤。
“兄弟们,随本王出城迎回皇上遗体,城外的将士,缴枪伏地者不杀,挡路者死!”
霍延之低沉浑厚的声音压过躁动远远传了出去。
惶惶无措的两营将士惶然四顾,见周围同僚三三两两放下兵器,原地抱头伏地,愣了愣,也跟着放下兵器,抱头伏地。
皇上没了,提督也死了,他们还打什么?
城内的将士家眷已被清回了城里,霍延之一马当先,率先锋骑兵踏过吊桥,快马加鞭往寰丘而去。
九方凤站在城墙上看着两边纷纷避让的两营将士,翘起唇笑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二姑娘,你谋划得好,王爷做得也很好,突然就觉得自己可以回族里养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