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之带着葛母进宫后直奔尚书台。
这时候正当值,尚书台中除了被政和帝宣去的刑部尚书史景迁和出城办差的苏羡予,其余几个都在。
几位阁老尚书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听说霍延之来了,忙回了各自的位子,做正襟危坐状。
唉,这次的事本就难听又难办,偏偏宗令又是福广王,真是,真是作孽!
见礼过后,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了霍延之身后被细辛架着的老妇身上。
葛母在镇抚司待了那么长时间,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不是细辛架着,连站都站不稳,和当初那位威风凛凛的锦衣卫指挥使之母天壤之别,众人根本不敢认。
只,这个时候被霍延之带进宫的老妇人,除了葛母,还能有谁?
皇上竟然没有将葛母带进宫,控制起来?
反倒让霍延之抢了先?
众人脑海中不约而同浮起这个念头,又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心中齐齐叹气。
皇上,还真是,真是——
众位阁老又齐刷刷刹住思绪,不能想,不能想了!
霍延之进了门,也不多废话,从袖中拿出半本薄册递给孟老首辅,“请各位过目,大理寺卿和御史台都御史马上到”。
孟老首辅拿着薄册的手狠狠一抖,下意识要扔还给霍延之。
这样半本小册子,被霍延之在这个时候冲进尚书台交给他,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皇上是真的老了,从葛家抄家到现在,都多长时间了,连本册子都找不出来。
不,不对,是连半本册子都没找出来!
轮到霍延之,这恐怕都没半个时辰吧,就将东西找了出来,送到尚书台了!
霍延之冷眼瞧着他的动作,凉声提醒,“孟首辅,就算你不看,皇上多半也不会相信你没看的”。
孟老首辅,“……”
霍延之又道,“本王读书少,里面有些字不认识,特意来请教各位阁老,各位阁老不会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吧?”
这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了。
孟老首辅吐出一口浊气,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苦主就在那坐着。
他们要是不看,霍延之直接将册子公布于众,更难办!
晏尚书施施然站了起来,开口,“诸位,我们一起来帮王爷参详参详”。
开玩笑,这么劲爆的消息,这么绝妙的话本子素材,他晏某人怎么能错过?
冒着被皇上记恨,甚至打击报复的危险也要看啊!
他说着貌似不经意般问道,“王爷是从哪得来的这个册子?”
他本以为霍延之不会回答,心痒痒地恨不得搡着霍延之的领子去问,再竖起耳朵去听。
不想霍延之竟极干脆地开口了,“本王将葛府所有的锅都摔碎了,在其中一口锅里找到的”。
晏尚书,“……?!”
其余人,“……”
晏尚书喃喃,“浅可见水处,竟是这个意思,一府之中与水相关的,不过就是水池、水井、水缸等物,谁能想到锅也是要见水的?”
葛母坐在宗人府门口哭,“浅可见水处”几字几乎人人都听说了。
他今天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葛母早就熬不过自己和子孙受刑,将这几个字告诉了锦衣卫。
只锦衣卫却怎么也找不到,一口咬定是葛母撒谎,事情才拖到了这个地步。
当时他听说了,就将这几个字来回地想了许久,也想了许多地方,甚至连马桶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下水做饭的锅!
霍延之莫名,“为何想不到?本王一听到水字,就想到了下水做饭的锅”。
晏尚书,“……”
王爷您这是小时候被皇上饿着了吗?
细辛补充道,“锦衣卫那群人也想到了,连灶台都拆了。
只是没想到一口薄薄的铁锅能藏住一本书,怕坏了吃饭的家伙,什么都砸碎了,就是没砸锅”。
这本薄册一天没找到,锦衣卫负责寻找的人就一天不能回去。
他们早就把葛府当成了自己家,生火做饭,搭床小憩,那都是最基本的生活必须。
灶台拆了能重搭,锅砸了,难道他们还要出私房钱买锅,为办公事不成?
皇上又不会给他们发买锅钱!
晏尚书,“……”
他也想不到一口薄薄的铁锅能藏住一本书!
就算那本书再薄,也是藏不住的才对!
晏尚书向来虚心好问,当即虚心请教,“那铁锅是如何藏住书,还不被锦衣卫发觉的?”
“那口锅是雷州吴家的机关匣子,设了障眼法,真实厚度没有看起来那么薄”。
晏尚书,“……”
原来是有机关,还是雷州吴家的机关,怪不得锦衣卫看不出来了!
“若是打开不得法,里面的东西就会毁去,还好我们王爷会几手开机关匣子的技巧!”
细辛的声音满是自豪,晏尚书默默从兀自攥着册子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的孟老首辅中拽过册子。
唔,好像,皇上的本意也就是要毁掉这样的东西吧?
所以说到底还是锦衣卫没有能耐,做事还不够认真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