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留在造纸厂的,说难听点的,都算是“老弱病残”了。
除了极少数精壮的青年男子,其他人,要么是卡在退休线上的老人,要么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孩,又或者是一些妇女。
聂大娘看到林暖暖来了,连忙过来招呼她。因为负责监督烧火以及建议改进,所以她的活倒是轻松起来。也就有机会,跟林暖暖说了最近的情况。
“他们啊,回去种地了。田里人、田里人,是离不开田的。另外啊……”说到这里,聂大娘环顾四周,看了看周围的工人是否在干活,然后才又跟林暖暖说了起来。
“姑娘啊,不是大娘说你啊,你就不是个正经的生意人。”
林暖暖听到这话,脑袋一蒙,连忙向聂大娘请教:“这是怎么说的?”
“大娘我不识字,但是当初签契约的时候,那个小姑娘给我读过。”聂大娘这里指的是林芳芳,这是林暖暖要求的,聂大娘所谓的契约,也就是劳务合同。
而她这么一说,林暖暖更加困惑了。
白纸黑字的契约,断没有一点克扣、耍心眼的地方。纵然确实剥削了一部分剩余价值,用于发展工业与科技。但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然是极好的福利了。工钱从未克扣,并且月中月尾各发一次,让工人放心,没有白干活。而且,员工福利也是非常齐全的,不光发物资,也有这个时代绝不提及的医疗保证。
想到这里,林暖暖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没想齐全。毕竟是农民,虽然包三餐、发布匹,但是粮食方面,确实没有保障好。靠天吃饭,是农民根深蒂固的想法,不屯粮,他们心里慌?
而接下来聂大娘的话,着实是语出惊人。
“你这契约上,是不是说了,员工离职,先提前说一声就可以了?哪有你这样写契约的?老板手上有活,你让他们可以随时不干,这不就是给他们机会闹事吗?你得写死契,干几年就写好干几年,到时候再续,谁要敢中途离开,让他赔的倾家荡产。”
“啊,这……”林暖暖听完一时语塞。聂大娘这话,确实有些封建地主剥削的那意味了。但是她又是出于好心,提醒林暖暖的。
所以,最终林暖暖只能搪塞过去了。
“那大娘,他们离开这里就是为了种地吗?”
聂大娘点头:“那不然能为了什么?”
“我回去想想。”林暖暖听到聂大娘的话,非但没有整明白,还更加糊涂了。
她回到家中,坐在桌子前罗列了起来。
白纸上,写出了三个村子的名字。
乔西村,这个村子离镇子近,偏富裕,而且很多村民都是打工人了。造纸厂剩下的那些青壮年,基本都是这个村子的。很明显,他们对于造纸厂的工作非常满意。他们确实没有回去种田的打算与必要。
林家村,这里的情况,实际上在农民这个层次,已经算可以了。这里全部都是自耕农,除了要给上头交税外,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基本能自给自足。所以,他们要是退出还是可以理解的。尤其在林家村妇女都在纺织厂打工,员工福利靠着女方那边拿也能勉强混日子了。
而隔壁的榆树村,那就是真的穷得叮当响了。所谓“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并不是开玩笑。这个村子的村民们,几乎都没有自己的耕地,全部都是佃农。说白了,是给地主打工的。而且,地主们并不会给他们发工资,是要他们种田,然后收租子,剩下的才是佃农们可以拥有的粮食。
土地私有制之下,农民的日子,可谓是非常艰难。穷者越穷,富者越富。林暖暖刚穿越过来这会儿,林家村也快要从自耕农村庄,变成了佃农村子了。
这是土地私有制之下,必然发生的土地兼并,也是封建王朝,必然灭亡的宿命轮混。
按照这种道理来讲,榆树村的村民们,是最不可能离开造纸厂的,但是实际情况是,林家村最起码有些人会留下,而榆树村除了杨家父女,没有一个人留下的。
“这想不明白啊。”
林暖暖急得抓耳挠腮。在京城,纸卖不出去、郑雅兰被抓了,她都没有这么急过。
这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工人离职问题。
而是更深层次的人才问题,发展工业不光需要科技,也需要人才。而早期的工人,很大程度上,都是农民转化过来的。
甚至不少像英国丧心病狂的“圈地运动”那样,直接逼迫农民往工人转换。
林暖暖自然是不想要逼迫农民的,所以,了解他们到底为什么离职,显得更加重要了。
这一夜,林暖暖因为想这件事情,睡的并不安生。
第二天一早,她就早早地起来了。
正所谓,实践出真实。想要真正地了解这件事情的前应后果,去榆树村看看是最直接、最容易的方法。
这回去榆树村,却是张氏与林暖暖两人一同去的。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车上,看着田野、山间无穷无尽的绿,也说起了这件事情。
但是,张氏对于林暖暖认为的,粮食储藏问题导致工人离职,并不赞同。
“有银子,哪有买不到粮的啊?更何况,粮食的问题,女婿并不是没有考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