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么?”甫一见面,雷公就问出了跟他儿子一样的问题,也同样一脸的警惕之色。
这位昆仑实际的武学宗师兼总教头身形魁梧,行动间却又不乏灵敏迅捷;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一身实力绝非达沃斯那样的小年轻可比。
“放心,我不是来杀寿老的。”向前的回答也是跟入城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同样的话停在达沃斯那种心怀不忿的小年轻耳中就是挑衅,听在雷公这种真正认识向前实力的人耳中, 反倒是坦诚。
这时候,道场外边急匆匆跑来一个留着卷毛的人影。
向前瞄了一眼,随口道:“应该是来找你报告的;在城门口的时候达沃斯拦着我不让进,被我揍了一顿。放心,死不了,对吧?”
最后那一句,向前是对着来报告的小卷毛问的。
小卷毛刚刚知道了向前的赫赫凶名, 面对着真人不由得万分拘谨:“达沃斯师兄昏迷了, 但是医师说他没受重伤,最多一两天就能复原。”
这小卷毛别看是白人,汉语说得倒是蛮流利——至少在外国人中算流利的了。
雷公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自己儿子心高气傲的本性。
三年前,向前一人一拳逐个挑战立场强硬的七都弟子,接连轰杀两都圣兽;再配合神矛局强大势力压得昆仑低头,不再追究神矛局成员自行修习昆仑气一事;着实让所有经历过此事的昆仑弟子耿耿于怀。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雷公很是光棍地替儿子认栽,揭过前篇不问。
“我来找寿老,打听一个消息。”向前说。
雷公眉头紧蹙:“寿老留守昆仑,已经数万载不问外事了。”
“数万载不问外事,那它的龙躯是怎么来的?”向前不以为然,“华夏先民龙图腾崇拜形成的信念力量又是怎么被它窃取的?”
雷公不由语塞,好一会儿才说道:“寿老借取信念之力是为自保,而且它也一直在回报华夏之民。”
“把窃字改成借,可改变不了事情的本质。”向前冷笑,“你说它有所回报,但是这种回报好像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吧?”
雷公再次语塞。
小卷毛左看看、右看看,只见一向尊崇的雷公面带不悦却无言以对;凶名赫赫的向前面带冷笑还冷嘲热讽。
他完全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其实不止是他不懂, 整个昆仑上上下下,除了寿老自己,也只有正在争论的雷公和向前知道其中秘辛。
“行了,我今天不是来抓贼的,只是来打听消息的。”向前不耐烦地打破了沉默,“我还忙着呢,没工夫在这里磨蹭。”
雷公压下心头繁绪,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这边来,我向寿老通报。”
“通报?如果寿老躲着不见我,你该怎么办?”向前似笑非笑。
“那我会全力阻止你,整个昆仑都会全力阻止你。”雷公沉声道。
向前点了点头:“那你要祈祷寿老别干蠢事,你们应该没准备那么多棺材。”
看着雷公与向前两人边说边走,渐渐远去,小卷毛一身冷汗浸透了衣裳。
“我曾经留心过你在凡俗世界的行事;”雷公在前引着向前朝寿老栖身的洞窟走去,“你在凡俗世界中名声很大,但是大体上还能遵循法理,为何在昆仑这般咄咄逼人。”
向前说:“入乡随俗而已嘛;凡俗自有凡俗的规矩,昆仑当然也有昆仑的行事法则。你们不是自诩超脱凡俗规则之外吗?怎么,我用昆仑的规则来同你们打交道, 反倒错了?”
雷公再次语塞;他与向前往昔寥寥数面, 不管论文论武,总是屈居下风。
过去的昆仑面对凡俗社会时的确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虚荣感,蔑视凡俗中的律法规条,哪怕是世俗世界中负责一切超自然事务的神矛局,也不放在他们眼中。
当年剿灭高夫人一战,神矛局为代表的官方认为是互利互惠的合作,而昆仑一方却自诩为拯救者与保护者。
昆仑弟子在神矛局中挑选了一些有天资者传授了昆仑气;事毕之后就想依照昆仑规矩把所有学过昆仑气的人带走,严防传承外流;结果却被严词拒绝。
后来多方交涉,才定下自愿去留的原则;也就是这个原则,导致神矛局中留下了一部分昆仑的传承,也就是被昆仑正式弟子们蔑称为“野拳”的一批人。
从那以后,昆仑弟子鲜少出山,与神矛局的关系也渐趋恶劣直至彻底闹翻。
这种对立关系,无关乎正邪对错,只不过立场不同而已。
凡俗世界有自己的规则,昆仑也有昆仑的规矩;加上千万年来形成的高高在上的心态,让昆仑不屑与凡俗世界平等谈判,最后演变成不可调和的矛盾。
矛盾积累数十年,双方冲突一朝爆发;偏偏在冲突最激烈的时刻,向前横空出世,终于酿就了七都千万年来遭遇的最可怕灾难。
被向前一句话堵了嘴,双方一路再无交谈,直入寿老所居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