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打开了不应该被打开的大门。
令门后的黑暗和噩梦井喷而出。
当槐诗抬起眼瞳的瞬间,无数惨烈的嘶鸣和咆哮便仿佛在每一个人的耳边炸响,暴虐的撕扯着灵魂和意识,击溃一切提防,然后残酷的灌入了铁汁和冰河。
焚烧的痛楚凭空涌现,随之而来的竟然是被深海所冻结的恐怖窒息感。
当那一张面孔上的温和笑意消失的瞬间,整个世界就仿佛堕入了最深的噩梦之中,当舍弃了陪小朋友们去春游的温柔与体贴之后,所得到的便是这一份面对敌人时才会具备的恶意。
如安娜所愿的那样,槐诗终于认真起来了。
可代价呢?
代价又是什么?
在那一瞬间,有无形的鬼魅在她的耳边嘲弄的呢喃:代价,就是堕入地狱里……
“这就是灾厄之剑吗……”
少女情不自禁的弓起腰,宛如蓄力的山猫那样,只是抬手,地上的匕首便自行跳入了她的五指之间。
仰起的面孔上,双眸中涌现出越发狂热的喜悦!
面对这样的敌人,身体,动了起来!
在开始颤抖之前——
然后,她听见了耳边轻柔的吟诵。
“我知道你的行为,你劳碌、坚忍、嫉恶如仇,曾验出那些假冒的使徒,揭穿他们的假面具……”
宛如伫立在祭坛上,俯瞰信徒,口中吟诵着来自圣典之上的训诫。
要牧养羔羊。
要让他们知晓人间的善恶和对错。
但在那之前,首先到来的,是痛苦!
安娜瞪大了眼睛,只感觉身体骤然一阵迟滞和麻木,紧接着宛如撕裂和贯穿的痛苦才从腹部扩散开来,席卷全身。
在瞬间,以敌人的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驱驰而来。
槐诗已经近在咫尺。
向着对手毫无防备的腹部,砸下一拳。
于是,笔直的身体自铁拳的打击之下弯折,倒飞而出。
在场外,阿列克赛愕然的瞪大眼睛。
并非骇然于这超出预想的实力,而震惊于这如此熟悉的技艺和进攻方式。
他死死的盯着槐诗脚下。
那几个还未曾从塑胶地垫上消散的脚印,随着槐诗笔直向前延伸,又同安娜的步伐交错在一处。
毫无瑕疵的接续在了一处。
简直如出一辙。
这是……来自裁判所的搏击术?!
一个就连阿列克赛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从脑海中浮现。
伴随着巨响,安娜的身影越过了人群,重重的砸在墙上,留下了一个深邃的洼陷。可紧接着,她便从墙壁的裂隙之中爬出,撑起身体,宛如野兽那样,遍布血丝的眼瞳里浮现出狰狞和狂热的神情。
向着槐诗,飞扑而至。
回应她的是抬起的手刀。
槐诗站在原地,向前,踏出一步。
就这样,随意的挥洒着,同那纤细的少女错身而过。
“不要!”阿列克赛失声,下意识的伸手,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能够挽回。
飞扬的血色从每个人的眼瞳之中升起,宛如花朵一般的绽开,扩散,随着飞起的头颅一起。明明是残酷又狰狞的斩首,可是却又带着如此惊心动魄的美!
完美无瑕。
宛如庄重的将每一条生命予以最纯粹的送葬!
令人窒息……
可当他们的视线追逐着坠落的少女,落在地上时,却看到安娜的身体骤然从地上弹起,翻滚,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抬手,抚摸向了脖颈之上的淤青。
她没有死。
不可思议的是,那一颗精致的头颅依旧好端端在原位。
就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刚刚的一切,不过是思维和意识先于肉眼的观测所得出的幻觉而已……
一次。
槐诗甩手,宛如血振一般,缓缓的回头,冷漠的看向地上的少女,告诉她:“我知晓你的行为,你只是徒有活着的虚名,实际上却是死的……”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如此的熟悉。
来自宗教裁判所之中的教典与戒律。
甚至刚才的每一步和每一个招数,都是来自于裁判所之中所传承的技艺。
倘若闭上眼睛,阿列克赛甚至以为此刻站在擂台上的是某位裁判所的教条导师,正手握着烧红的铁条,残酷的向着未熟的弟子予以鞭挞。
“真好啊,真好啊。”
安娜咧嘴,感受着此刻胸臆间所充斥的恐惧,却兴奋的不能自抑:“竟然留手了,太傲慢啦,槐诗。”
她舔舐着嘴角的鲜血,嗤笑:“你对小女孩儿从来都这么温柔吗?”
那一瞬间,她的身影骤然模糊。
在正前方,在后方,在上方,在下面,左右的死角,竟然同时出现了饱含杀意的刺客轮廓。
脖颈、后心、下阴、双臂、大腿内侧动脉……
每一个要害上都感受到了宛如刀锋的寒意。
究竟哪个是假的?哪个又是真的?
根本不需要在意。
在名为‘厄月’的极意加持之下,每一个都可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