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一米九的汉子，一句话没说完，声音就哽在喉咙里。
什么？！
其他几个人大吃一惊，一晚上喝的酒都醒了一大半。
“兄弟！你没喝多吧！你乱说什么？”
“你们……自己看。”
那人把手机递了过去。
女人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眼泪流得更多了，用手捂住嘴，不发出声音，然而十几年的悲伤，仿佛骤然找到了宣泄口。
手机，是老式的。
诺基亚，直板，非智能。
手机的屏幕亮着，显示着短信的收件箱里，有几千条短信，只属于同一个名字！
1996.9.8：你好！我是今天体育课上给你递水的男生。我叫王军，参军的军。
1996.9.21：没事！你别管！是那小子欠揍！
1996.11.16：太难了！学不会！我妈说，考不上，就送我去当兵！
1996.11.16：哈哈！你说得对！当兵有什么好玩！我才舍不得你呢！
1996.11.16：生气了？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1996.11.17：好，晚安。
1997.1.1：做我女朋友吧！我不去当兵了！我们好好在一起！
1997.2.26：烦死了！他们真顽固！
1997.3.5：此生，非你不娶！我的宝贝！
1997.6.22：睡了么？聊聊？
1997.6.22：唉！我不怕当兵的苦，可我忘不了你笑容里的甜。
1997.8.11：宝贝！你要等着我！
1997.8.13：到了！放心吧！条件还行！
1997.8.16：训练累死了！关键是每周只能有两天让用手机！宝贝对不起！
1997.8.16：等我两年！我用退伍金作彩礼，娶你过门！
1997.11.2：哈哈！定了定了！男孩就叫王卫国！女孩就叫王爱华！这可是我们班长给起的！
1998.2.2：等着我！最近短信怎么这么少！你……是不是遇到别人了？
1998.2.2：在吗？说话啊！
1998.2.2：记得给我留言！我去训练了！
1998.2.8：要是你有了别人，告诉我就行！我不拦着你！我也不离开部队了，在这里混着呗。
1998.2.15：这一周，0信息？懂了懂了……祝你幸福！
1998.2.17：到家了吗宝贝？！报个平安啊！我真没想到你来部队看我！
1998.2.17：当然！开心死了！整个连队都在羡慕我啊！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说我积了八辈子的德行！
1998.7.11：下个月就退伍啦！宝贝！我马上就能回家，跟你永远在一起了！
1998.7.23：最近老家发洪水！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你去找我妈！我跟家里说了！我家地势高一些！你全家都去！
1998.7.26：听我的！必须搬走！家没了可以再建！那些都不重要！
1998.7.31：部队出发了！抗洪救灾！我必须去！不只是因为你在！亲人们都在！还有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最后一条！
1998年！8月！13日！
“现在，抗洪很危险，我刚拿到手机！”
“这次冲上去，不一定回不回得来！”
“回来了，我娶你！”
“回不来，你找个好人嫁了！”
“对不起，这三年，是我耽误你了……你要好好的！”
“结婚的话，在饭桌上摆我的名字，可以吗？”
“我想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那一定很美，很美。”
之后，再也没有了任何消息。
“嫂子！”
几个大男人，哭得比刚才的老板娘还惨！
“嫂子……你……你早就认出了我们？”
“当然。”
女人擦了擦眼泪，一个一个指过去，“老二，刘胜利！老四，崔健！老五，张爽！老六，陈学文……”
“那你怎么不说啊！嫂子！你为什么不说！”
崔健，两百斤的魁梧身躯，被眼泪憋得一抽一抽的。
“咳！不想打扰你们。”
女人拿回手机，看着已经看了无数次的那些短信，目光留在最后一条，泪水猛地又汹涌而出。
婚纱？
不是你，我的婚纱，还能穿给谁看？
……
直播间的画面里，暴雨仍在继续肆虐。
可是，这座城市却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慌乱。
随着各地驰援力量到来，一切工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将损失和伤害降到了最低。
直到，云消雨歇。
“夫子，雨停了。”
张凡的声音悠悠响起，映着初升的红日。
“是呵，雨停了。”
孔子看着天边的太阳，阳光再一次普照大地，将依然还在忙碌的人们身上，都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