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统已多次领教甘宁的实力,刚才在程普、韩当面前表现虽然张狂,但实际上内心还是有些许的不安。
凌统此刻特别期待明天的黎明,程普这大营中两万健儿就是堆人头,也会慢慢爬上临湘的城墙,那时候乱刀把甘宁分尸报父仇,自己与孙权的糗事就不会再被人提起。
程普让凌统负责巡夜,考虑到他有父仇在身,于公于私也不会有半分懈怠,所以整个军营夜里睡得非常安稳。
凌统虽然对甘宁有所忌惮,但绝不相信对方有胆来劫营,夜里陷阵军还在赶路的时候,凌统百无聊赖有些昏昏欲睡。
盘腿在营寨的门前坐了会,凌统脑袋往胸前垂坠了数次,最后他站起身打了个呵欠,竟转身返回自己的帐篷休息,只吩咐随从在黎明前叫醒他。
巡营主将这么个心态,其余防守的士兵上行下效,到了后半夜只剩呼噜声与虫鸣。
江东军营里在呼呼大睡时,临湘城中甘宁正召集部曲喝酒吃肉,因为他计划在夜里进行劫营,趁程普立足未稳打一个措手不及。
校尉习珍陪同在侧,他虽然敬佩这群人的勇敢,但还是忍不住提醒:“据说程普有两万兵马,甘将军此行太危险,还是坚守待援为上策。”
甘宁摇头说:“陷阵军没能咬住程普,说明对方已经分兵去抵挡,等待先生的增援需要时间,若是不挫挫程普的锐气,明早他们就会发起进攻,习将军认为咱们能守几天?”
临湘虽然是座大城,但战略位置不如江夏重要,所以城池并不是很坚固,能抵挡住凌统的简单攻击,却很难抵挡携带器械的程普,所以习珍现在的表情很悲观。
“可是城中战马只有不到两百匹,勉强劫营岂不是羊入虎口?”习珍担忧地提醒。
“昔日我也以两百骑兵,劫了孙权万人的营寨,谁是羊谁是虎不一定,只要能顺利烧掉程普的器械,就能削弱城防的压力。”甘宁有自己的计较。
习珍挠头说:“将军劫营名珍早有耳闻,可现在情况并不一样,首先程普不像孙权被分散注意力,其次他的兵力是昔日孙权的两倍,将军要想全身而退谈何容易?要守住临湘真的离不开您...”
甘宁饮下一碗酒,酣然大笑:“江东鼠辈我视如草芥,今夜根本不需两百人,只要百骑去百骑归,我保证不折损一人,习将军敢打赌否?”
“哈哈哈,将军此言甚是。”旁边的兵将皆齐声附和,他们表现得非常从容,这些部曲跟随着甘宁与江东交手数次,已经完全摸清了对方的底细。
习珍见众人壮烈无比,心中也燃起烈火,只见他端起酒碗敬道:“习某不与将军作赌,我会在城门口等到你们归来。”
习珍饮完将酒碗掷碎在地,这行为也点燃了甘宁的豪气,他举酒碗对众人说:“饮下这碗酒,咱们就出发。”
房间里酒碗哐当砸了一地,甘宁与部曲们准备充分后,二更时分偷偷从临湘东门而出。
他们口衔枚马裹蹄,盔甲上插着白鹅翎,每个火头用哨子号令,悄悄地摸到程普的营寨外,随后悄然拔开鹿角...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短促的哨声就是进攻号令,百名骑兵风驰电掣冲入军营,他们一手持火把一手持刀,遇上阻拦之敌连撞带砍,直接往囤积辎重的区域奔去。
喊杀声一起,江东沉寂的营寨,寂静被瞬间掀翻。
刹那间,营中到处都有火光,将士们该穿衣的穿衣,该拿兵器的拿兵器,慌张的情绪开始发酵。
营寨的布置大体相当,甘宁凭经验很快找到存放辎重的区域,他们将携带的桐油洒在器械上,然后丢下一支火把就快速离开。
程普、韩当在熟睡中被惊醒,穿上衣甲刚走到主帐外,发现凌统骑着马正赶过来。
“主帐这里没有贼人来犯吧?”凌统着急地问。
韩当皱眉提醒:“糊涂,贼人若来主帐,我和程公是吃素的吗?”
“凡是作战,优先断粮,咱们存放辎重...”程普还没说完,侍卫指着西南方说:“副都督,辎重区域起火...”
“哎呀...”程普气急败坏地拍打大腿。
“我去收拾这**贼。”凌统双腿夹着马腹快速‘逃离’了现场。
韩当一脸茫然地问:“公绩不是在巡夜吗?贼人是如何进营的?”
程普两手一摊:“义公问我,我问何人?”
“还是尽快调集人手灭火,顺便拦住这支劫营的人马,也不知来了多少敌人...”韩当自言自语。
程普点点头:“不管来了多少,咱们都动起来。”
“唯。”韩当回应的时候有些担忧,心说可别是甘宁那厮。
甘宁此行主要是破坏攻城器械,但顺路焚烧了一些粮草和辎重,完成任务后准备往南面杀出,这百骑人人身上带血,今天晚上都杀了个够本。
这支骑兵就像一阵妖风,从北杀到西又从西杀到南,果然如甘宁说的一个都没折,但就在逃出南寨门的时候出现了意外,最后一人的战马被羽箭射中马腿,骑手直接被失去重心的战马抛在地上。
两名同伴回身欲救,发现凌统持刀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