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干仪表堂堂,才学出众,能言善辩,曾独步江淮。
曹操微微坐正身子,有些不相信地问:“周瑜乃是江东擎天之柱,深得孙权的重用,子翼果能说降耶?”
蒋干走到大殿正中央,躬身回答:“丞相,公瑾虽然有才,但长久执掌江东军权,臣强主弱必被猜忌,要是孙权持续在合肥用兵,他未必不能携赤壁余威而破襄樊...”
曹操听得眼前一亮,“子翼是说...”
“或许是孙权之意,或许是江东群臣之意,周公瑾有些功高震主了,如今困守新野进退两难,干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其来投丞相...”蒋干信心满满。
“好,子翼速去新野,若有周郎统领水军,何愁天下不定?若能成事我必重赏之。”曹操笑着说。
“多谢丞相。”蒋干拱手退出大殿。
蒋干在许都带了些土产,冒着寒风轻车简从往南阳而去。
此时正值冬季,周瑜的兵马基本撤回新野休整,汉水中巡航的战船也已经大大减少。
周瑜在新野县衙抚琴以乐,琴声好似涓涓河流悠远绵长,但少了一些波涛雄壮之感,他围攻襄阳一年未见成效,心中的不甘只有用音乐来抒发。
新野小县人口不多,当地产出无法养活数万大军,日常所消耗的兵粮,大多还是从江东运抵,朝堂之上已有多人对此提出不满。
打下襄阳又如何?替荆州刘备抵挡曹操?你周瑜是江东的都督,还是刘备的都督?
此前周瑜领兵镇压叛乱、剿灭江东的贼寇,维持江东的团结稳定,那时候大家还和和睦睦。
打从赤壁之战开始,这群人慢慢变得不友善起来,所以他急于打出一块地盘来。
孙权给出的信号也很明确,封周瑜为南阳太守,封程普为襄阳太守。
程普是跟随孙坚的老将,论资历比周瑜高上许多,但是在江东也屈居副都督,孙权将两人揉在一起也有制衡之意。
从月初开始,水路运粮船就陆续将家书送来,守在新野的将士看过后更思念家乡。
小乔在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家中安好,盼郎归。
周瑜看完家书闭目抚琴,不觉手中力度渐渐加大,滔滔音浪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
噔的一声脆响。
古琴上最细的一弦断裂。
正在惆怅之时,门外小卒来报:“大都督,九江故人蒋干来见。”
周瑜微微一怔,他整理好衣衫出县衙相迎。
蒋干布衣葛巾,一副平民打扮,身旁只有两名随行小厮,马车里装了些许都土产。
“公瑾别来无恙。”蒋干拱手问礼。
“我与子翼好久不见,不知今日为何而来?”周瑜疑惑道。
蒋干指着卸下来的土产说:“年关将近,我听说公瑾孤单在此,特地带了些年货送来。”
“子翼真是客气,快里边请。”周瑜随后把蒋干迎了进去,又命人煮酒相待。
两人寒暄了一会,周瑜见蒋干似有话讲,遂大笑道:“子翼远道而来非为送礼,实则是为曹操来做说客吧?”
蒋干皱起眉头,起身怒道:“昔日我们在庐江未得志时,尚能一起把酒言欢,不想经年一别,公瑾位高权重已看不起旧友,本想与君叙旧,反欺干事无所成被误为说客,蒋干这就告辞...”
周瑜见状连忙拉住蒋干,笑呵呵赔礼:“子翼还是言不饶人,瑜适才相戏耳,现冬日天寒正好煮酒待客。”
蒋干顺势坐下,两人喝酒回忆庐江往事,仿佛把时光拉回了十多年前。
“公瑾,干虽然不是说客,但观君之处境两难,实在不吐不快。”蒋干假借酒意说道。
“哦?我处境两难?子翼但讲无妨。”周瑜想听听他如何说。
蒋干晃了晃头,“自古拥兵自重君为主上猜忌,公瑾昔日提兵勤王,与张子布共扶孙仲谋上位,虽然是你自己一片真心,但难免惹得江东群臣诟病,认为公瑾是携兵威而邀权也,似乎孙伯符只托孤给张子布一人...”
孙策的雄心壮志正好和周瑜契合,但是这位雄主死得实在是突然,周瑜听到对方神死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带兵去勤王,因为无数的历史事件告诉他,这个时候只有手上有军队才能靠得住。
论个性孙翊与孙策相似,但孙策最后选择了孙权,这是张昭不能理解的事,也是周瑜不能理解的事。
周瑜相信孙策的眼光,孙权即位后他尽心辅佐,对内压制住了孙坚时代的老将,对外替孙权攻略江夏黄祖、平定丹阳山越的叛乱。
即便周瑜如此忠心,他在孙权身上只感到了敬畏,而没有孙策对自己那样的欣赏。
这候kE*NshUFAN章汜。今天若不是蒋干突然提起,周瑜一直认为是江东士族在影响孙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蒋干的话就如拨云见日,孙权对自己的态度或许真有几分本心?
“子翼此语耸人听闻,吾主孙仲谋乃一方雄主,岂能以等闲之辈视之?”周瑜冷哼。
蒋干苦口婆心道:“非干夸大其词,赤壁战前公瑾多在江东征讨,经过赤壁之战公瑾已扬名天下,是有能力争衡天下的大才,岂不闻功高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