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再度回到自己的房间,脚步已经控制不住地有些发颤。
一根木刺扎在了他的小腹上,不小,没入寸把,染得一片通红,是在诡屋最后的激斗中不知从哪儿飞来的。
拼杀得久了,难免遇到这种事情。
飞来横祸,难躲。
饶是薛清性子里灌满了倔劲,在宫本木下面前不肯露出一点弱势,一直忍到现在。
他走进浴室,深吸口气,将那木刺拔了出来,顿时痛得两眼冒星,又抄起手边的烈酒倒了下去,顿时整个人都要失去知觉。
这一周来战得满当,虽然最后都赢了,但一点一滴也都是疲惫累积。
到底肉身还不是铁打的,一阵消毒包扎忙活完,走出浴室脚下一轻,像踩棉花似的,薛清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
他倒头躺在床上,没有力气,浑身难受却又一时半会无法入睡。
“野兽般的强大。”
秋禾的话响在薛清耳边。
这好像是许多年前,有人也这么评价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他想不起来了。
他眼前一花,好像看见了数不清的人影,他们四下哄笑着,都是薛清熟悉的声音。
都是一听见,就让人生气的声音。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倏地站了起来,杀意乍现,拳脚相加,招招致命!
狡兔搏!蛟龙突!百转蛇错!穿堂飞燕!
但他骄傲的拳脚却没有了气性,一往无前的四天方流徒然失了锐利。
那些人影没有被他打退,反而越围越近,笑声也愈发浓烈。
浓烈到让薛清错以为,自己还是小时候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孩子。
“你们走开!”
他一声怒吼,忽然有一种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的冲动。
这不是成年人该解决问题的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忽得身子放松,两臂下垂,闭上双眼,整个人就如睡着了一般。
下一个呼吸他猛然睁眼,这一瞬间整个人犹如平静的水面忽然炸起千层巨浪!
这是四方天流最后的招式。
归心!
一招来,万物开!
天亮了。
柔媚的春光照在他的脸上,就像女人香甜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薛清缓缓睁开眼睛。
久违得做了一个噩梦。
身下早已湿透,连带着褥子都没能幸免,额头上是一条半冰的毛巾。
烧退了。
不远处的桌上摆着一碟熏鱼,两颗青菜,还有一小碗晶莹的米饭。
看起来是阿禾来过,也不知道是薛清自己忘了锁门,还是那丫头偷偷配了钥匙。
算了,也不重要。
薛清忽然站起身,学着梦里自己的架势,全身放松,闭眼垂手,然后倏地爆发,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起来。
然后,没有然后了。
四方天流的最后一式,他并没有学会。
准确地说,是没有学。
薛家是武术世家,却不是武术大家。
当年国协公开举办选秀大赛,他是作为偏远分家的无名小辈,在海选中一路打上来,从无数名门子弟的手里抢下了这四方天流的继承候选,激起无数非议。
最后还是国协主席江承武老先生力排众议,让薛清有了和其余十一位年轻人同堂学习的机会。
可惜好景不长,没出五年,江承武病逝,本就颓势的国协走鸟兽散。
这来路不明,号称集百家之所长的四方天流,最终也没有一人学完,只剩一地鸡毛。
一晃,已经过去两年了。
真快。
【你对武道有了新的感悟,四方天流熟练度上升,已经逼近下一级突破的临界。】
还是眼前的提示将思绪来了回来。
饿意上涌,他坐在茶几前对着熏鱼和米饭一顿猛扒,只感觉从来没有吃得这么香过。
“夜送员一案昨夜已于昨夜破获,主要犯罪嫌疑人系新生诡异,十里洋场警局在调集精锐部队,付出了三名警员伤亡的惨痛代价后,成功完成清剿。对于此次事件中,存在隐瞒不报等不端行为的各大夜送企业,工商部门将依法进行行政处罚,对于夜送业务是否还有继续的必要,也引起了社会各界广泛讨论......”
吃完后他伸了个懒腰,悠闲地在房里看着刚送来的报纸。
门敲响了,是秋禾。
“清哥,今早的饭做少了我怕你吃不饱,送些饺子给你。”
“哎哟,阿禾你天天拿我当猪养,这怎么好意思呢?”
“哪里的话,还是清哥对我照顾更多呀。”
“好,那我就收下了。”
两人的笑容都如此纯真,好似昨天的事都没有发生过,遮掩下的面纱不曾揭开一样。
......
这日下午三点,城中,宏福大院。
面积巨大,上下好几层的华丽建筑,外边却站满了西装革履目镜遮脸的汉子。
一般人见到这阵势都知趣地知道该绕路走。
顶楼,茶水的烟气云雾缭绕。
这屋子里一共两人,站在窗户口抽烟斗的,那是李德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