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站位极其分明。
江野就差贴着黎绿站了，谢行却是落后两人一米，俊美的面容上是难以遮掩的苍白，他的眼眸像是含了墨汁，睫毛微垂，看上去有些可怜。
“绿绿，对不起。”
“我又做错了。”
谢行说到这里缓慢地扯了一下唇角，那眼底的悲伤和痛苦令人感到心惊，“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我每次……好像都是不合时宜。”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不合时宜。
他凭着报复柳絮絮以及搞垮柳家这股劲儿，才能以这么快的速度走到谢家主这个位置，可回头看一看，全是不合时宜。
要怪只怪天意弄人。
他谢行，从来就不是被老天眷顾的那一个。
黎绿抬起眸子，望着他。
眼前的谢行，穿衣风格跟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却又好像变了许多。
那股清冷劲儿变成了被另外一种气息代替，是更为压抑的沉沉气息，有他在的地方，好像空气都变得沉闷了起来。
是他一手毁了柳家。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是毁了她的家。
黎绿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我之前求了你很多次，让你放过柳家，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跟柳家的关系，我只是觉得，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该承受这份不该承受的罪责。”
就连她这个不关注商界的人都有耳闻，柳芝宗夫妇，是出了名的好心肠和好人缘，比起做生意，这对夫妻更热衷于做慈善，被他们救援过的贫困人士，不计其数。
无论她有多么讨厌柳絮絮，都没有办法对这样的人下手。
可谢行就能。
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了呢。
“谢行。”她轻轻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你低头看一看你自己，哪还像是那个看见弱小就会软下心肠救助的谢行。”
“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谢行了。”
字字致命，句句伤人。
电梯外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不远处的走廊偶尔传来几道交谈的声音。
谢行垂下眼睑，没有回答。
指尖在颤抖。
原来在黎绿心里，他曾也是这么美好的存在。
可是黎绿错了，他哪里会救助什么弱小，当初救她，也只是因为那份似曾相识罢了。
他谢行，骨子里就是一个冷心冷肺的人啊。
……
“绿绿。”谢行的呼吸微微加重了，沙哑的声音却是压得极低，“你消失不见的这半年，我从未放弃过找你。”
黎绿却是没能再听下去。
她随着江野离开了。
只留下谢行一个人站在原地，说不出的寂寥和孤独。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绿绿，你消失的这半年，我一直都在想你。
无时无刻，都想见到你。
……
助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谢总，我们现在是回公司还是？”
住院这几天，公司的事务都堆一丈高了。
谢行回过神，又变成了那副刀枪不入的样子，波澜不惊道：“回公司。”
走了几步，他又说道：“找几个人盯紧黎绿和江野，大小事都要汇报给我。”
“被发现，你人连带找来的那几个都不用回来了。”
黎绿有一点说对了。
曾经的那个谢行，早在她跳海的那一刻就跟着死了。
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原则，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他也不后悔。
“……”
江野和黎绿回到酒店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队友的训练也懈怠了不少，这个点早早就睡下了。
到了酒店楼下，两人却是谁都没有下车。
这一路上，江野都在想刚才黎绿和谢行说话的样子。
谁说男人在感情里神经大条，他连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江野能够非常肯定黎绿爱的人是他。
现在不一样了，黎绿有了往日的记忆。
给她带来深刻印象的男人太多了，多到他随便一调查一找寻，漫天遍野，全都是自己女朋友和别的男人的回忆。
江野怎么能不嫉妒，他嫉妒得简直要疯了。
“江野，今天的事谢谢你，谢谢你为我说话。”
就在江野要忍不住爆发的时候，黎绿突然的一句话，像是温柔的泉水一般，瞬间浇灭了他心底的火气。
江野转过头，眯眼打量着身边的女孩。
她还是那副纤细，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有种说不上来的韧劲，像是永远折不断的小草。
好像比以前更吸引人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江野不冷不热地说：“我帮自己女朋友说话，不是应该的吗。”
黎绿不明白自己哪里又惹到了他，怎么声音听上去奇奇怪怪的。
她认认真真地说：“正是因为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才更要说谢谢。”
不把恶意和伤害留给最亲近的人，这是黎绿从小就学会的道理。
因为从小到大，对她好的人，实在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