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试图去阻止这一切,但是刑烛太久没回家,她和刑烛也变的陌生了。她也不知道如何和她说话才能劝到她的心里。
眼前这一切都在不受控制的发展。
直到房间内的一切都变成了灰色的粉末,刑烛才从卧室走了出来。
刑秦冷硬的声音在瞬间传入她耳侧。
“刑烛,这是你欠我的!”
刑烛在这一刻像是把周遭的一切声音开启了静音,她漠然的错过刑秦的背影,一句话都没说。
须臾,别墅内再度陷入了平静的荒芜。
张妈看着眼前的一切,默默叹息。
她其实都懂。刑烛已经压抑了太久了,趁着这一次宣泄出来,或许对她而言还好一些。她也有点欣慰…刑烛终于愿意宣泄,而不再是自我消化和压抑了。
在刑烛离开后不久,高文和唐霜才缓缓踱步回来。
唐霜刚准备找刑秦诉说心底的愤懑,高文就见到了别墅内的异样,拉住了唐霜。
高文警惕的问张妈,“刑烛回来了?”
张妈点头。
高文心底弥漫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的视线仰面看向楼上。
从刑家出来,刑烛也没打车,就在街上走。
怒火的余韵还在心头盘旋,她丢出钱的哪只手的食指还是僵硬的。
回溯过去的种种,刑烛才恍然知觉,她已经忍了这么久。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
她自以为的节能主义人生,不过是因为对于现实的无能为力后的一种自救方式。
可是她为什么要自救?
这一切和她的关系,真的很大吗?
刑秦觉得她对不起他,她哪里对不起了?就因为她被绑架了?所以她就是罪人了?
她也不想。
她也不想,让刑秦和迟理离婚。
当年的事情,刑烛到现在还是记的清清楚楚。
事情听起来复杂狗血,但是实际上很简单。
迟理是她妈,她是个女强人,完美主义者。迟理对她的教育一直都是苛刻到近乎于强制性完美。从出生到十三岁,她一直都在这种变态的标准下长大。直到她十三岁的时候走在街就莫名其妙被人掳走,这种强制性完美的生活才就此终结。
不是因为迟理心疼她被绑架,所以改变了教育模式。是她身为一个完美主义者,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被绑架,她无法接受自己女儿遍体鳞伤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被送回来的悲惨模样,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人生有了污点。所以迟理崩溃,歇斯底里,最终在刑烛十三岁的那一年和刑秦离婚了。
所以刑秦后来一直觉得,是因为她,他和迟理的婚姻才走到了终结,他的挚爱初恋才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他才转而娶了新人入门。
有段时间刑烛都在想,刑秦把这一切都怪在她的身上,他这么愤怒这么恨她,为什么不干脆不救她了让她去死?那十万块钱,他为什么要去找他的敌对磕头?
他太复杂了,那时候的她明白。
她以为他还是爱她的。
直到后来她接触了更广袤的世界与文学,探究了人类的心理后才懂。
他不是救她。他只是在当时被社会责任感所绑架了。
毕竟她当时才十三岁,如果因为没钱治就让她死了,那么他该多丢人,该有多少人戳他的脊梁骨,他该有多么的没面子。
这荒谬又狗血又令人不可相信的一切组合在一起,就是她这荒凉的二十一年。
前十三年,她被母爱绑架。后八年,她在法国一个人为了活着而活着。
所以,她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刑烛忽然不懂了。
她的步伐停顿了下来,一滴滴雨水忽然砸落在了青石板上。
在随后的五分钟内,雨水越来越大,江城就像是造物主的鱼缸。他在外面倒水,鱼缸里面的人就像是鱼一样。
刑烛感觉她快要窒息了。
夜色晦暗而又深邃,雨滴坠落的声音,像是沉默中的喧嚣。
刑烛从酒吧里面出来,迎面的冷风像是巴掌,让她在清醒和混沌之间徘徊。
她不想回家,她觉得,她那个寄托灵魂和肉体的地方被人玷污了。她一想到回家,就想起唐霜和高文的嘴脸。
她们丑陋而又恶心,像是什么黏在人身上靠吸食人血液为生的寄生虫。刑烛想,她想要摆脱她们,可能只有离开,永远不回国。
可是中外文化差异很大,就算她在法国八年,还是毫无归宿感。她每天都觉得躯壳在行走,灵魂在下坠。
刑烛坐在街边的小凳上,不知道是谁的。
雨水贴在她的脸上,像是人在抚摸她的肌肤。
刑烛在这个时候忽然想到了褚尽。今天一整天,其实她都没有想到他。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事情最终还是只能靠自己,他不能给予她什么帮助。
刑烛低头从兜里摸出了手机,刚找到褚尽的微信,电话亦或者消息还没发出去,手机就忽然被人抢走了。
她错愕的抬头,眼前是两个陌生的男人,看起来都是醉醺醺的。
他们满口黄牙,浑身都是肮脏的气息。